疫情之下,这条街上还正常开门营业的小餐馆没几家。施谨抬头,确认招牌,然后跨过满是油渍的门槛,走进这家川味小馆。
在门口前台完成点菜和取号码牌的流程时,施谨四下打量这间只有不到三十平米的小馆子,目光很快定位。
她扫码付款,拿着点餐的小票和号码牌,径直走去角落的一张二人桌前。
贴墙坐着的男人正低着头吃东西,没注意到眼前来人。他用餐的速度很快,一碗面不多时就见了底。
施谨将小票和号码牌放在桌角,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她等了一会儿,然后开口:“eric”
许宗元闻声抬头。他看清对面的人,眉头快速皱了一下,又快速展平,“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施谨微笑:“我来吃饭,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这里碰见你,eric”
这两声“eric”,成功地让许宗元没有一看见施谨就站起身离开。加入零诺时尚不过短短四个半月,许宗元几乎快要忘了自己用了多年的英文名,每天耳边都是“许总”长“许总”短,让他烦不胜烦。这家民营企业如果不是因为有陈其睿坐镇,他绝不可能加入。
施谨从桌上纸盒中抽出三张纸巾,叠在一起递给许宗元。
许宗元接过,擦拭嘴角,然后把纸巾一团,扔在桌上,“找我有什么事?”他绝不相信做了陈其睿十年行政助理的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只是个巧合。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对照过号码牌后,动作粗鲁地把一碟烫青菜和一碗豌杂面重重地搁在施谨面前。
施谨掰开一次性筷子,没回答他的问题,却说:“上海正宗的自贡菜比较少,但我知道一家餐厅做的还可以,回头我推荐给你。”
许宗元说:“哈。”
他的目光和语气都称不上友善,“你调查了我的籍贯,打听了我吃饭的地方,然后想干什么?”
施谨一边夹面,一边把问题抛回去:“你说呢?eric”
说话时,她甚至还笑了一下,丝毫没有被他不善的态度击退。
这个名叫许宗元的男人,是陈其睿重金聘来零诺时尚负责整个战略及数字化中心的顶级人才。他的内部职级和姜阑、何亚天平级,都是部门副总裁,但是他的总包年薪却比姜、何二人的平均薪水高出30。
还没转岗前,施谨曾在为陈其睿安排面试的过程中看过这人的简历。本科国内名校,毕业后进世界级大快消企业,飞速晋升,海外轮岗,后来辞职去美国念了5的ba,毕业转行进入顶级战略咨询公司,回国后加入某家ultraxury的汽车品牌,在那里完成了该品牌的数字化转型战略并引导了整个项目的实施过程。
面对这样一个懂消费行业、懂战略咨询、懂数字化、有国际视野的年轻人才,陈其睿的惜才之意体现在各方各面,开出高薪只是其一。
但是这人却成为了施谨职业生涯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大的绊脚石。
许宗元并不接施谨回抛的问题。他说:“我听说你的情商很高。一个情商很高的人,会像你这么phy,非逼我把话全部挑明吗?如果这是你的目的,那么我不介意直接告诉你:要不是nealchen特批你的转岗申请,你根本不配得到现在的职位。你占了我本可以招更合适的人才的headunt,我看在neal的面子上不做计较,但我希望你能够有自知之明,做好一个吉祥物,不要打扰我,也不要给我找麻烦。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施谨放下筷子。
三周了,她终于从许宗元的口中直接听到这席话。他对她的厌恶,她从转岗的第一天就清楚。许宗元给了她一个“数字化创新高级经理”的title,这是一个没有团队、直接向许宗元汇报的独立岗位。正像他说的,这个连份清晰的jd都没有的职位本应该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吉祥物,错就错在施谨没有自知之明,非要把一切都挑破,让双方都下不来台。而像许宗元这样敢毫无顾忌地将对她的厌恶宣之于口的人,全公司找不出第二个。
施谨看着许宗元,“如果我不想做一个吉祥物呢?”
许宗元更直接:“那么你只有一个选项:离开我的部门。”
施谨说:“如果我不想走呢?”
许宗元说:“在我眼里,你没有资本问我这些问题。”
施谨说:“这就是你的leadership,eric?”
许宗元嗤笑一声,“怎么,你要去向neal告状?打小报告?说我歧视你?不给你足够的achg和support?说我给你穿小鞋?找你的老领导哭诉?让他出面帮你‘主持公道’?”
施谨说:“你听说我的情商很高。一个情商很高的人,会像你描述的这样去做吗?”
许宗元不言。
施谨说:“eric,从头到尾,我只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机会。我希望你能够befair,不要在没有给我任何机会之前就否定我。只是一个机会,我有自知之明,如果我fail了,不需要你说,我也会离开。”
许宗元看了她几秒,站起身:“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eric,”施谨叫住他,跟着站起来,“还有一件事。i(消费者行为洞察及研究)团队还在招junior的岗位对吗?”
i是许宗元最近新搭建的团队。这支团队的新任总监梅森一周前刚入职,对内部流程非常谨慎,有关招聘内推的事情,她建议施谨先取得许宗元的首肯。至于为什么连这么初级的岗位都要向许宗元汇报,施谨不必多问。她很清楚,许宗元不会再允许任何一个像她这样的“关系户”来到他的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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