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ldo;宋焰,我好喜欢你家。&rdo;少年的宋焰蹲在木桩上,两指间夹着一支烟,习惯性地歪头瞅着她,笑:&ldo;光说没用,敢不敢上我户口本?&rdo;许沁停下一切,也停了笑,一瞬不眨看着他。他凑近她:&ldo;老子保证,这辈子就往死里头疼你。&rdo;舅舅过来,一巴掌拍在宋焰后脑勺上:&ldo;又在家抽烟,把房子点着了你舅妈不宰了你!&rdo;现实世界里传来脚步声,把许沁拉回现实。翟老三看见院内的人影,从正房走出来:&ldo;要做木工?&rdo;许沁扭头。舅舅老了啊。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在时光中凝滞的院子突然变化起来,有什么东西很明确地在时光里褪色了。她终于看清,墙上的赭红被经年累月的日照晒得浅淡,屋顶的鎏金瓦也被雨打得斑驳。翟老三脸上的笑容在一刻间凝固,扭曲,又压抑,平复。许沁吸一口气:&ldo;舅舅。&rdo;&ldo;哦,孟小姐啊。&rdo;翟老三恢复了客气,&ldo;这突然上门,有事儿?&rdo;许沁:&ldo;我找宋焰……&rdo;话音未落,表妹翟淼从屋里蹦出来:&ldo;你这坏女人,还有脸来找我哥?当年你差点把他害死还不够,你……&rdo;舅妈走出来,连推带搡把翟淼推进屋。许沁没太听清翟淼的话,上前一步:&ldo;刚才她说……&rdo;舅妈打断:&ldo;他不住这儿。&rdo;许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西边的房间,房门紧锁,木窗紧闭。墙壁上赤漆掉了色,片片灰白,只有屋檐上紫藤疯长。&ldo;他现在住哪儿?&rdo;许沁问,&ldo;方便告诉我吗?&rdo;&ldo;方便的。&rdo;舅妈微笑,说,&ldo;他现在是消防员,军队管理,住营地。‐‐意思就是,出不来的。&rdo;见不着了。不像当年那么容易,找他他就在这里。许沁一整个星期都平平静静,如常工作,如常生活。市庆放假期间门诊轮休放假,急诊照常上班。一到节假,醉酒的、暴饮暴食各种纵欲过度发病的、遭遇意外让110送来的,整个急诊部就没有停下的时候。深夜又送来一对醉酒的男女,许沁进留观室时,两人躺在隔壁床上讲话。许沁叫护士给两人量血压,男孩儿正和女孩儿说话呢,一眼瞅见许沁了,嘿嘿笑:&ldo;天使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呀。&rdo;女孩儿就指着男孩儿哈哈大笑:&ldo;你个傻逼,喝醉了吧,我才是天使,我在这儿呢!&rdo;男孩儿不服气:&ldo;你他妈才醉了,老子千杯不醉。&rdo;女孩儿:&ldo;闭嘴!信不信我亲一口,把你变成石头。&rdo;男孩儿掀被子要下床:&ldo;来啊,亲啊,谁不亲谁是孙子!&rdo;护士们废了好大劲把两人摁床上。许沁看了一下两人,交代护士:&ldo;常规的监护输液就行。&rdo;说完阖上诊断本收起笔,出了留观室。小南紧随其后。许沁:&ldo;这两人认识?&rdo;小南:&ldo;不认识,从两个方向送来的。&rdo;许沁:&ldo;倒是自来熟。&rdo;小南:&ldo;这俩还算好的,昨天那几个抱在一起滚,床上全是尿。&rdo;许沁淡淡道:&ldo;国家就不该给假期,人这种动物,一脱离束缚就不懂节制。&rdo;小南默默提醒:&ldo;许医生,那我们也会没假期,然后累死。&rdo;许沁想了想:&ldo;……哦……&rdo;而不过几个小时,小南再一次深刻地体会了不懂节制的意思。那是凌晨两点,许沁和另外几个外科医生,以及几位护士站在会诊室灿白的灯光下,看着同一个方向,每个人都眉心紧蹙。一位男病人躺在检查床上,面部涨红,双腿蜷起,生殖器上套着一个内径狭小的短钢管。经初步会诊,这位病人因生理性冲动,把生殖器塞入短管中以寻求刺激,但卡在里头出不来了。生殖器因压迫充血无法软化,坚挺了几小时,疼得人都快虚脱。病人要死要活,不断哭求:&ldo;一定要救救我啊医生,我还没生孩子呢,九代单传,这命根子可不能费了啊。&rdo;&ldo;九代单传你不悠着点?&rdo;许沁他们商量后试着给人打了几针,然而那东西就是不软,尝试拔管子也不可能,那地方稍稍一动病人就疼得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