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买东西的人还是原来那么点儿,原先开小店的这些劳动力又不可能全部被大企业吸收,他们只能要么成为雇员,收入下降,要么失业,经济上陷入贫困。经济贫困的人多了,社会问题只会增不会减三美没办法讲出如此学术的理论,但她心里就是一直有一个相当朴素的概念——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当美好商贸可以扩张时,她选择了急流勇退,退回山林里,专注于最开始的目标。董国华的谨慎来自于经验,何云道的进取来自于野心,而三美对于生意的理念仿佛来自于天然。似乎她总是天然地遵循着森林里的法则,并在每一次选择出现时,根据天然的本能做出选择。何氏的困局怎么解?这一次三美的本能还会管用吗?共射一招(上)巨大的危险自有其迷人之处,因为在我们挑战失败时,还是可以得到一些光荣。而平庸的危险,除了可怕之外就没别的了,因为名誉的丧失总是和失败相随。从夺权成功之后,连何云道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身上还是残留着母亲的痕迹,尤其随着女儿越来越大,他渐渐开始模仿母亲说话的方式,做事的方法,强行假装自己也是一个那么强硬的人,似乎只要假装就能获得母亲一样的影响力。他骄傲且主动地参与三美在协会里的每一件事情,仿佛那是他与生俱来自带的权利。他也实现了自己的愿景,扩大的菌厂和最先进的pvdc膜封生产线,省内的市场占有率,人们对他的尊敬无一不标志着他走上了受誉的大道。通往美德的路和通往富贵的路似乎是同一条路,何云道在道路上走了很远,时至今日,他才失望地发现,他期待在道路的终点享有的快乐幸福,其实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把世平菌子推向日本这一举动,究竟是巨大的危险还是平庸的危险,他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面前坐着的三美、罗丽、董国华,这三个女人慢慢变成母亲的影子,再一眨眼,又变成了酸木瓜树下的那只强壮的蛐蛐。然而他已经没有勇气、没有意愿、也不可能再通过把强壮的蛐蛐踩死,来获得失败后的抚慰,他静静地看着罗丽,带着一丝商量的语气询问:“银行说明天再给我答覆。生产线不能停下来,我已经联系了过桥公司过桥资金是一种短期资金的融通,期限以六个月为限,是一种与长期资金相对接的资金。提供过桥资金的目的是通过过桥资金的融通,达到与长期资金对接的条件,然后以长期资金替代过桥资金。过桥只是一种暂时状态。,实在不行就先过个桥”“不行”,董国华首先反对了这个想法,“那么大的资金量,按天算利息,比你把机器停下来也好不了多少,最后结果还是拖垮。”罗丽点点头,“银行贷款也不是很好的方案,现在山下商社还没有正式发文件嘛,先不要乱了阵脚,都再想想。”三美一直没有说话,听着她们讨论过桥垫资和利率,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对劲,只觉得现在这间屋里的每个人都先入为主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了,她在想,一定有别的角度能看到这件事的另一些出口。恰巧此时周双双轻敲了两下门:“书记,要不先去吃饭吧,6点多了。”罗丽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确实是6点多了,她才记起今天本来是要去办另一件事的,周双双看出来她的意图,抢先说道:“报表我收啦,四点多交给崔主任拿走了。”罗丽松了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晚饭我们自己解决就是了。下班吧,快走,路上慢点。”也许是吃不下,也许是连锁反应让何氏乱作一团实在事多,何云道并没有和她们一起去吃晚饭,董国华准备订饭店,罗丽摆摆手:“别了,吃碗米线算了。”三美熟练地把茶杯拢在一起,才拿上手机跟上两个姐姐:“吃砂锅米线吧。”董国华边走边回应:“大热天吃哪样砂锅米线。烫嘴。”“她想吃随她嘛。吃哪家?六娘吗?”“黑五家吧,他家有烤鸭舌,我请客我请客”临近夜晚的世平城市里,焦香味成为了小吃一条街的主旋律,滋滋冒油的烤五花和鸡美丽被高温炙烤后滴下油脂,烤炉里烧得通红的碳火“呲”地冒出一阵烟,焦香味更重了一些,三美麻利地占了一张桌子,快速收拾好桌面上店家没来得及清理的狼藉,对着烤东西的阿姨喊:“娘娘,一盘鸭舌,一盘粉肠,五花拼牛干巴,还要一盘小瓜拼人工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