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的脑袋里轰的一响,为民请命而死的人,谁都敬重有加。
他又问道:“当时是什么情况?您老再说说。”
回想深夜那个骇人听闻的场景,老人气得全身发颤。
“我记得,当时,他问那个领头的,为什么突然喊搬迁?安置手续都没办,安置房也没建好啊……那领头的,哈哈一笑,像个鬼,他讲,你们领钱的时候,签的那个合同是什么?你们心里只想着钱,没看合同?”
唐云刚问:“你们当时都签了合同?到底有没有合同?”
那个老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签个鬼合同哦。就是一张打印好的收据,喊我们去领钱,签字盖手模。”
孙明一听,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他说:“原来是这样啊,我估计,那一张纸,可能被他们当作合同的最后一页了,他们这是在玩瞒天过海的卑鄙手段呢……你们的安置房建好了吗?”
他的这句话提到了村民的痛点,村民们哪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使命,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
“建好个鬼哦,还是刚刚封顶的毛坯……我们拖家带口的,住到哪儿去啊?!”
“人家说了,不是每一家发了八千块钱过渡费吗?就是给你们安置的……你以为,天上掉银子啊,谁有那么好心。”
“那房子,建在山旮旯里,我们没田没土没钱,怎么活啊……住在那里就像坐牢、不是等死?”
“人必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哈哈!赶紧的……这是那个领头的说的。你看,是不是生孩子没屁眼,是不是应该枪打?!”
……
许东生是巨龙集团的董事长,过去的十多年里,他的名字在承安县几乎无人不知。在这个小县里,曾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煤矿。这些年,省里根据规划,将年产量在三十万吨以下的煤矿全部关停,在此基础上,就催生了中小型煤矿的整合。
在这个整合过程中,煤老板之间的利益争夺也愈演愈烈。
“能整合的就存在争夺收购问题,不能整合的就要在关停之前争分夺秒,争取多采些煤出来,那是钱啊。”
哪个煤老板不是这样呢。
巨龙集团为了自身利益,像这样有组织、涉嫌暴力的行为,不仅仅针对村民,也发生在其资源抢夺当中。当初,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屌丝,想承包县里有名的富矿、周冲煤矿遭到阻挠和拒绝,随后,他便跟地痞将附近的王家桥挖断,阻止对方货车运煤。桥被挖断后,也影响了附近村民的出行。
村民们愤愤不平,“到现在几年了还没修好,还是一条简易路……现在,他财大气粗了,一呼百应,他在承安是独霸,我们打打不赢,想说理也没地方说去,拿他有什么办法。”
此时,孙明可以望见眼前的景象,望着远山上那个无声抗争的新坟包。
那是周冲村的最北面,矗立着一片没有一棵大树的荒山坡。靠前的山坡不是很高,都是玄武岩,一直延伸到稻田的边际。那山,只有八九十米的样子,不到一百米,再往后,山势渐渐陡峭,连绵不绝,一座挨着一座,一眼望不到边,不知道通向哪里。
大山里蕴藏着黑金帝国,也萦绕着无辜的冤魂。
在这里,强权凌虐着生命,资本扭曲了世界。
真是不看不知道,看到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