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以往村里的忙碌劲儿,俞小满愈发觉得,她暂时不出门是很有道理的。别说出嫁女不用管娘家的事儿,村里人互帮互助的多得很,这未出阁前不方便下地干活,都嫁人了,什么活儿不能干?就看那俞大伯家里,每逢秋收,常有出嫁女带着姑爷回娘家帮忙的,当然也不是白帮忙的,包一天三顿都是捞干饭,外加农忙结束后还要给一些口粮。可俞小满深以为,她还是消停点儿吧,农活什么的,纯坑死人不偿命,横竖家里也不缺那口吃的。缓口气后,她就开始做午饭了。早上蒸的白面馒头还有剩,中午的话,蒸一碟腊肉,炖一锅青菜豆腐汤,再来一盘小葱拌豆腐。主食是白面馒头,各个都有成人拳头那么大,就这样,展易一人就能吃下去至少八个。想了想,她又开了坛子,取了一碟辣白菜和一碟香辣鸡杂。瞅着鸡杂已经见底了,索性都倒了出来,盘算着回头让展易多打几只鸡,做些泡椒凤爪、鸡杂啥的,横竖夏日里肉蛋都放不住,没的养这般多的鸡在家的,万一天太热了,发了鸡瘟啥的,她还不愁死?还不如吃了再说。其实吧,有灵泉在手,保证鸡们的健康还是很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俞小满觉得没这个必要,她本身养鸡也是为了吃鸡蛋方便,如今家里都已经养了二三十只鸡了,就算野鸡不像家鸡那般天天都下蛋,一天下来五六只鸡蛋还是有保障的,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摸到七八只。这般多的鸡蛋,不单够他们吃,还能省下来腌了,自然她就更不稀罕那些整日里瞎蹦跶的鸡了。该吃就吃,谁让展易口味重,就喜欢吃这些卤好的肉呢?外头的鸡们原本见女主人回了山洞,又开始在院子里蹦跶开了,欢欢喜喜的啄虫子吃,殊不知等待它们的仍是残忍的菜刀。……展易今个儿回来的晚了些,只因他采了野蘑菇后,又去摘野果子,光是水灵灵的山葡萄就弄来了半筐,结果在回程途中,路过自己前两日挖的陷阱,本以为有两天没过来了,里头肯定是空荡荡的,却没曾想竟有三只落汤鸡。瞅着那湿哒哒的模样,估计是昨个儿夜里或者今个儿早些时候,饿的不行出来找吃食,没留神跌进去了。之所以不怀疑是下雨前掉进去的,是因为若是有这两日了,精神头肯定没那么好,估计最多也就半日工夫。拿草绳把这意外的收获串成一串,展易兴冲冲的回了家。彼时,家里的饭菜早已做好,他刚走近院子,就闻到了一股子馋人的味道。当下,展易随手把三只野鸡丢在院子里,都没帮着解开草绳,就径自回山洞吃饭去了。原本他是打算等自个儿吃饱喝足了,再剪了野鸡翅膀,搁窝里养着,等吃饭时听小媳妇儿说了她的打算,索性便趁着午后消食的那会儿工夫,直接把野鸡给宰了。展易正忙活着呢,忽听外头有人喊自己,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抬头一看,透过一人多高的围篱看去,外头那人竟是自己的二舅哥。俞家老二累的是一头一脸的汗,连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毫不夸张的说,脱下来随便一拧就是一滩水。等进了院子,他顾不得旁的,先讨水喝。因着俞小满的习惯,家里是常备有凉白开的,事实上她每天都会烧上一大锅的开水,往里头掺上一些灵泉水,倒在凉水壶里备着。这会儿听得院里的动静,她赶紧拿了大海碗拎着凉水壶,出来解救她二哥了。“二哥,你这是雨刚停就上山了?”眼见俞家老二喝上水了,俞小满后退一步,满脸不解的打量着她二哥。这年头路况可不好,别说山里了,就连村里的村道那也是坑坑洼洼的,听说也就官道稍微好点儿,可惜她也没瞧见过。至于山路,平日里已经很不好走了,这才刚下过一场暴雨,偏俞家老二还不是像展易那般走惯了山路的人,瞧他这样,只怕真的是暴雨一停就上山的。出啥事儿了?不等俞小满追问,俞家老二大概也是缓过劲儿来了,拿手背狠狠的一抹嘴,开口就道:“大哥中秀才了,阿娘非叫我立马来支会你一声。我就不明白了,晚来一天他那秀才是能丢了还是咋的?昨个儿被她念叨了一天,我是受不了了,雨一停我就出门了,可把我给累惨了。”以往上山一趟还不觉得有啥,可今个儿那山路实在是太难走了,尤其是前头山里,大概是素日里村人走的太多了,那泥哟,比水田都可怕,一脚下去,走提起科举,俞小满其实挺陌生的,绞尽脑汁的从原身记忆里翻找了一番,总算拼凑了个大概。别看穷酸秀才不怎么样,可对于寻常老百姓而言,别说自家了,一个家族里头,乃至一个村子,能出一个秀才,那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若是白头秀才兴许还没人在意,可俞承嗣今年不过二十有一,大好的青春年华,谁知道他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呢?退一步说,即便他一辈子都是秀才,可本朝历来很看重读书人,单是秀才公这个名头,也是好处多多。譬如说,凡中秀才者便可免于徭役、兵役,免费入读县学,每年可以领取一定数量的文房四宝,若是在岁考中名列前茅者,还有数额不等的银钱、米粮发放。对了,秀才属于有功名者,遇县官不必再行跪拜之礼,且还是非卖之身,律法有明确规定,贩卖有功名者将获重罪。俞小满私以为,这年头考上个秀才,难度堪比她上辈子考上重点本科了吧?尤其是他们这等穷乡僻壤,更显得难能可贵了。就听俞家老二抹着汗水将这两日的事儿细细的说了出来。考秀才是每年都有的,没考中前叫做院试,等回头考上了,每年还得参加考试,那叫岁考,万一通不过是会革掉功名的。当然,等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无需岁考了,本朝规定是花甲之龄。而俞承嗣也正是如方才俞小满说的那般,已经考过好多回了。事实上,早在多年前,他就很顺利的考取了童生,偏偏始终卡在院试这一关上,连着考上四回都没能通过。今年,是第五回。尽管先前俞承嗣也曾说过,今年他极有把握,可因着有太多落榜的先例,整个俞家除了俞母之外,就连俞父都不曾抱太大的期望,这也是为何头几年他们总是想等俞承嗣考中秀才后再说亲,而今年却催促他赶紧成亲的原因了。其实说白了,俞承嗣比任何人都着急,倒不是揪心家里的诸多花费,而是秀才公的名头于他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像他们这种小地方,整个县里也没几个秀才,一旦考上了,他不但能直接进入县学,还能同县太爷谈古论今,最起码进县衙门容易多了。要是将来无心仕途,寻摸个师爷的位置也容易。尤其俞承嗣为人圆滑,极善同人打交道,长得又是一副儒雅书生样儿,这样的人,但凡他乐意,定能在县里寻个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