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老孬也上前来了,而且是笑脸相迎地说:“振坤家里的,你消消气,都是乡里乡亲的,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有话好好说,咱们进屋说去,有茶有瓜子的,吃着喝着说,谁的理谁的非自会说清楚的。你看这些人站在这儿,让我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呀?!犯不上大动干戈,吵吵八喊的也不像话,要是凡辉做得不对,我批评他也就是了。你看——?”
柳杏梅心里想:荣老孬,看来他爹娘可真够有才的了,取个名字连品德都带出来了,让人佩服!她就不客气地说:“你这么大岁数才知道要脸啊?要是要脸的话,就不会纵子行凶了!我看你这是为老不尊,没听说过‘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句古话吗?你可是既为人父且又为人师的,因为他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是你这当爹的不够格儿!不用进屋了,不是怕你的‘鸿门宴’,是没那个时间,进屋能着得下这么多人吗?想唠家常话也找不上你荣家的门儿上来。你们不是不讲理吗?咱们村子里自会有讲理的人,走,咱们找伍老太爷说理去,要是他老人家评不出个理来,我姓柳的二话不说就走人!”
“别——别——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不打不相识,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犯不上把事弄大了,我——”
“吃闲粮不多,管闲事可不少,找谁说去他也管不着!管天管地,还想管人拉屎放屁咋的?没事干了?她死不死的关你们屁事?没事挠墙根去,她死了明天我就给她出殡,都不用旁人帮忙!”荣凡辉被气个眼蓝,他当啷插上一棒子,这等于是火上浇油。
“大伙听听他这话还是人话吗?按个尾巴就是驴,真是个死爹哭妈的活犟种!就冲这股子犟劲儿呀,他要是拉泼屎看着不直溜都得吃了重拉!说这大话,你这是家雀下天鹅蛋——也不怕给胀死!姓荣的,我看你今天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我今天就非要和你上纲上线的较个真儿不可了,不然没完,不弄出个子丑寅卯来算我白活了!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是病猫呢,我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柳杏梅彻底被激怒了,回头对议论纷纷的众人大声地说:“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里也有伍家的人在场,都给我听着,不是我姓柳的说话放肆,要是连伍老太爷也管不了这人命关天的大事,那他也就不配当这一村之主了,今天非得给受气包的刘翠花讨个公道的说法!”
一旁的陶振坤听柳杏梅顾头不顾腚的这么一说,真是让他急得是干瞪眼没辙,哭的心都有了!
正在这时,就听人群外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宏亮的声音说:“这话说得好!是啥事我也管不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啥事我管不了,我要是管不了正好当众让位!”
人们立即鸦雀无声了。
朱乐眉开眼笑道:“还真别说,伍老太爷真的来了,大伙快让开道儿。”
果不其然,说曹操曹操到。
人们闪躲一旁,随着一声咳嗽,戴了顶毡帽的伍元祖来到了人群里,他穿着干净利落的长袍马褂,他的身边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跟着,眉清目秀,脸蛋儿似桃花般粉嫩,一个拉着他的手一个拉着他的衣襟,是他的两个宝贝小孙女妮姽和妮婳,漂亮的新鲜衣服衬托出了她们的楚楚动人的美丽。伍老太爷的手里拿着个长杆儿烟袋,迈步来到柳杏梅跟前问:“究竟是出了啥事,吵嚷个满大街,把锣敲得人心慌慌的?”
朱乐急忙诚慌诚恐地解释说:“老太爷这可不关我的事,都是她抢了——”
伍元祖威严地哼了声淡淡地说:“没你的事一边去。”
“是!”朱乐朝后退去。
柳杏梅这才把手里的铜锣和棒槌抛给了朱乐,就换了副笑面孔,乐呵呵恭敬地说:“老太爷好!为了这点儿鸡毛蒜皮的事,还真的就惊动了您老人家的金身大驾,实在是对不起了!不是小辈的有意冒犯您老人家,您来的正好,不来还要到府上打扰呢。求您老人家给评评理,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只有和明白人讲道理才行,跟不知好歹的说那是对牛弹琴!这不是吗,那——翠花嫂子,你别愣着,光哭是哭不来公道的,快过来,你有苦有冤的就对老太爷说,相信只有他老人家是能给你做主的,除了他老人家也就没别人了!这些年你在荣家挨打受气的也不敢去求,这会儿人可就在你跟前了,所受的啥冤屈都可以如实地讲出来,诉诉你一肚子的苦水吧,也好让在场的大家伙儿听个明白。”
伍元祖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柳杏梅,严肃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眼里闪现出了欣赏的光芒,点了下头。
好人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就柳杏梅这番话,真是巧舌如簧,一下子就把伍老太爷捧的老高,容不得他不拿出权威来把这事处理好了,不然真的是会难以服众。
刘翠花心领神会,她来到了伍元祖的跟前,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下来,哭诉道:“老太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呀,你就是我的青天大老爷,你要是管不了,那——那——我还得寻死,真是活不起了!”
这时的琴琪和添喜在陶振宗的教唆示意下也来到娘的跟前一起跪下了,而且还哭了起来。
“有啥话起来说,我今天就当一回铁面无私的包公了。”伍元祖说,他做出了要弯腰搀扶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