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看了他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拿起另外两个盒子里的红蓝宝石打量良久,成色和大小虽不如红绿宝石,但也很稀罕了,道:“这两块红蓝两色的鸳鸯宝石先放着,不用叫人知道,明儿我有用,做别的。”
掌柜的应是。
卫若兰又看画册,挑出七套首饰款式,道:“别的都可往后推推,独我说的这八套首饰早些儿用心地做出来,我有用。和先前一样,这样的款式不用给人做了。”
掌柜的一听,当即明白这是打算做纳采之礼了,卫若兰官居四品,纳采时的绸缎首饰可用八数,只不知道卫若兰想向谁家提亲。他原是陈氏的陪房,后来跟了卫若兰,也是一心一意,虽然好奇之至,但却清楚自己明白就是,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不能多嘴。
叮嘱完,外面大雪犹纷纷扬扬,卫若兰冒雪去了别院。
却说宝玉回到家,众人联诗已毕,先灌了他一杯暖酒,方笑道:“才联了几句你就出去,真真落在了后头,才大嫂子说了,我们亦觉得雅致有趣,罚你去栊翠庵找妙玉讨一枝红梅来。”
宝玉原乐得如此,应完就去。
李纨意欲派人跟上,黛玉却道:“不必,有了人跟着反不得了。”
旁人都道极是,推窗赏雪时,宝玉尚未归来,忽见澄碧打着青绸油伞过来,人未到跟前就扬声道:“姑娘,快些回去,皇后娘娘命人赏了东西来。”
黛玉听了,忙忙别过众人,径回房内,果有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带着小太监久等了。
见到黛玉回来,夏守忠请了安,笑嘻嘻地阻止黛玉谢皇后之恩,道:“皇后娘娘在宫里算着姑娘除服的日子,早早地命人给姑娘做了几身衣裳首饰,吩咐老奴给姑娘送来,等姑娘除服后好穿,又叫老奴跟姑娘说一声,除服后第二日可得记着进宫,娘娘在宫里等着。”
黛玉一一谢过,一一遵从。
夏守忠又悄悄道:“上个月秋围,皇后娘娘得了皮子,偏因才硝制完,臭气未散,等好了再给姑娘做衣裳,娘娘给姑娘留了好些上等的,谁要都没给。”
黛玉道:“娘娘对我已是十分厚爱,又何至于只给我不给人?倒叫我惶恐了。”
夏守忠笑道:“这也是因娘娘喜爱姑娘为人。”
那边刘嬷嬷已封了茶钱,夏守忠接连推辞几次方收下,径自带人去了,也没去贾母上房和王夫人上房索要过年的银子,不过是因黛玉的颜面罢了。
紫毫等宫女儿早叽叽喳喳地查看皇后所赐之物,惊叹之声此起彼伏,紫毫抱着一个大包袱在床上打开,其中的斗篷铺开,火红入眼,惊叫道:“姑娘快来瞧瞧,竟有一件火狐皮里子的斗篷!火狐皮本就难得,颜色鲜艳的火狐皮更难得,最难得的是这些拼在一起的火狐皮整体一色,天衣无缝,这得费多少工夫?还有一个大风领和昭君套。”
黛玉走近看了,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喻。
凑出一件斗篷所用的皮子,不知道得花费了多少时间,尤其凑出同一样颜色的皮子,便是斗篷的大红羽缎面子也是今年外国之贡。
另外,首饰、衣料,应有尽有。
姊妹们做完诗,又陪着贾母逛了一回,等贾母歇着了,才得空过来齐齐要看,黛玉本已命人收起,耐不住他们要求,只得打开与他们瞧,惊讶之余,他们又觉羡慕,都指着那件火狐斗篷道:“老太太一直惦记着,到了你除服那日,定然要摆酒请客,等你脱了孝衣,就穿这件斗篷出来,叫咱们瞧瞧是何等风姿仪态。”
黛玉摇头道:“哪里用得着如此,没的叫人笑话咱们眼皮子浅,非得穿出来炫耀。”
说完,忙以妙玉送给每人一枝的红梅以及她们在园内做的红梅诗岔开。
一时贾母房中传饭,叫众人过去吃,黛玉因在芦雪广里先吃了些东西,途中又灌了风,且晚上也不喜多吃,便不曾去,只在自己屋里喝了点儿汤。
次日雪晴,惜春过来,道:“林姐姐,得了闲快到我那里去,老太太只管催我画秋天里刘姥姥来时的景儿,本就不曾画完,偏生老太太昨儿见到二哥哥和琴姐姐抱红梅的情景,非叫我先画出来,我不得不答应,偏我画不出来,姐姐快去帮我。”
黛玉笑应。
及至到了暖香坞,温香拂面,黛玉听惜春道:“也不知老太太是怎么想的,昨儿晚饭后在上房里竟问薛姨妈关于琴姐姐的生辰八字。”
黛玉一呆,悄声道:“云妹妹不是住在潇、湘馆里?”
惜春亦悄声回道:“我当时也纳闷儿呢,老太太和太太打擂台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连下人都说根据老太太的意思,二哥哥和云姐姐是一对儿,只是年纪小没提,过一二年都大了,必定提出来。老太太今儿忽然问琴姐姐的年庚八字,倒像是替宝玉求配琴姐姐的意思,幸而琴姐姐已经许了人家,这是薛姨妈说的,还是翰林之子呢!”
常和黛玉来往,惜春知道的远比其他人多,况她天性聪颖,凡事看得比别人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