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余善递过来的茶杯,乐立感叹道:“现在喝茶的环境和茶都比过去好太多了,却再也喝不出当年那龙井的味道了。”
余善知道他有所指,就假装不解其意地说:“一晃10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变化,人更是在变,过去的仇人可能化敌为友,过去的兄弟反目成仇的大有人在。”
乐立注视着余善说:“那我们兄弟呢?”
余善哈哈大笑道:“好兄弟,我们是真正的哥们,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的。不过你可把黎红害惨了!”
已经好久没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了,乐立心头一颤,急忙问道:“黎红怎么了?”
余善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打趣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心里还紧张黎红吗?”
乐立苦笑着点点头,那毕竟是他的初恋,尽管两人有缘无分,但毕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余善说:“黎红还那样,没啥大的变化,就是不找对象,谁劝也不行,我姨和姨夫有时候就骂你,说是你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黎红还护着你,说和你没关系,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她一心扑在教学工作中,先是当了团委书记,接着当了教导处主任,最近又当上了副校长,朝着女强人的方向发展呢。”
乐立的心头浮现出了那个俏丽清冷的倩影,如果不是世事弄人,说不定现在两人就在一起了。
余善笑着说:“我建议你抽空和她见一面,劝劝她,我觉得她还是放不下你,当年的赌气,丧失了一段好姻缘,太可惜了。”
乐立应道:“行,我这两天就去找找她。”
两人又都陷入了沉默,静静地喝着茶水,谁也不愿意触及那个不愿提起的话题。
过了几分钟,余善开口道:“好兄弟,刚才曹达铭来了,给我设计了一个新的融资方案,我觉得可行,中午我想请他吃饭,咱们一起怎么样?”
乐立摇摇头道:“我就不参加了,他能帮到你最好,就是一定要提防他的陷阱,这个小子挺阴的。”
余善冷笑道:“就他那点道行,还玩不出我的手心去。”
乐立问道:“最近怎么样,资金还转的过来吗?有需要我帮助的,你就直接说,千万不要陷入到那些财务公司、小贷公司当中去。”
余善脸色一变,他冷声道:“是乔俢娅给你说啥了吧?”
听到他提到了乔俢娅,乐立也没有隐瞒,就直截了当地说:“修娅是给我讲了你的情况,希望我出面帮帮你,控制一下资金成本。”
余善不悦地说:“女人见识,现在正是钢厂建设的关键时刻,只要点火投产了,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时候不狠心,不咬牙,怎么能行呢?”
“你就嘱咐她管好基建就行了,资金的事不用她操心,我自有办法。”
乐立有点陌生地看向余善,这已经不是最初那个让他担保贷款两万元的小余了,他现在的野心很大,大到无人可以想象,无人可以企及的高度。在这一刻,乐立的心头一寒,纵有千言万语,他此刻也不想再说了。
余善也感觉到自己有些话说重了,他脸色缓了缓,沉声说:“好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的业务都要放在你那,贷款也都从你那里办,但你也有你的难处,你不可能满足我的所有资金需求,我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商场如战场,更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现在每天焦头烂额,我为了什么,这也是我的事业,我的身家性命!如果我退缩了,放弃了,那么这座大厦,这个王国就会轰然倒塌,什么都不会给我留下!”
“外人都看到了海帆光鲜亮丽的一面,但维持这种繁荣,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在我发展初期你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千方百计地帮我拿下了造纸厂,拿下了贺氏集团的股份,成就了今天的海帆集团。但接着走下去,我的盘子越来越大,我就需要借助方方面面的力量,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只要能为我所用的,我就都可以拿来,什么人格、尊严、底线,在金钱面前都不好使了。”
“好兄弟,你可以骂我现实,也可以骂我不是人,但我有我的难处,不是谁都可以理解的,也不是谁都可以帮我的。就以乔总为例,她帮我把这个钢厂建起来,情怀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比重,她们更看重的是从这个项目拿走多少钱,所以谁也不要说比谁高尚多少,都他妈的是为了钱而活着!”
余善这番话,让乐立目瞪口呆,今天余善把话说得很清楚,也很明白了。不知不觉间,他确实在余善面前有一种优越感,总以他的“恩人”自居,这种潜移默化的思想,也就造成了平时说话的一些不注意,可能在无形中伤害了余善。
余善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如果不是在心里积压太久了,今天他不会这么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乐立没有说话,他在反思自己,余善的话也触动了他的内心,面对着社会形势的变化,面对着日益加剧的同业竞争,单凭谈感情、恩情、友情是靠不住的,必须靠自己实打实的业务,留住客户,吸引客户,赢得客户。
从进余善的办公室到现在,他始终没有透露曹达铭的新融资内容,这就说明两个好兄弟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甚至还会因为后续的一些事情,产生不愉快。
想到这些,乐立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站起身来,正色道:“余总,感谢你今天和我说了心里话,也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你!”
他朝着余善伸出了手:“余总,山高水长,来日方长,以后的奋斗道路上请多珍重!”
余善惊愕地和他握了一下手,然后乐立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余善心头一阵,感觉到今天说得话有点多了,但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今后他不想受制于任何人,他要做自己的“王”。
想到这里,他对着门口大声喊道:“小柳,通知祁总、曹行长,咱们去下边包厢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