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面红耳赤的姚卓驳斥,其余六十七个女妖居然转头望向愣神的三十四个官员,一个个可怜巴巴,媚眼如丝,娇声娇气地道:“哎呦,各位大人,你们可都饱读诗书的翩翩君子,孔孟之言教人仁义,你们可不能见危不救呀!这十年来每一次聚会奴家伺候你们可算尽心尽力,令你们舒舒服服,销魂过瘾。刚才你们在亭阁中可是抱着奴家,深情款款地说:要休去家中的黄脸婆,尽驱侧室,迎娶奴家为正堂,专宠奴家一人。如今眼看奴家等命在顷刻,却毫无恻隐,果真是自古男儿多薄幸!”言毕,竟然呜咽抽泣,梨花带雨。另外一百多个妖精仿佛忘记了死亡,放肆狂笑。场景一片混乱,五岳帝君、龙族水神、天神兵将如泥塑般丝毫不为所动。老百姓竖着耳朵听官员的风流逸事,一个个捂嘴窃笑。三十四个官员则是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喝骂却又不知说什么。
这时,在半空囚笼里的娄影、娄丽、鹣良、鹄倩大呼道:“说得对极了!凡人自私自利,上至耄耋下至襁褓没有无辜者,我等为飞禽走兽时,时常亲睹凡人大肆屠杀同类,毫无怜悯;官府更是口蜜腹剑,言如暖春,行如寒冬,贼下媚上,言谈间可倾覆成千上万之人,毒甚蛇蝎,狠甚豺虎;当然了,什么五岳帝君也不是什么善茬,我们好不容易苦修五百年有成,前去拜访他们希望引荐我们登仙,可是他们居然嫌弃我们根器不纯,出身禽兽,不堪大雅之堂,真是伪善之极,我们承认四十年来胁迫百姓残杀龙族水神有过,可若非如此,江西、湖广早就被旱昊夷为白地!”
负责看押四仙的郝炎大喝道:“住口,尔等罪仙佞神,事到如今,居然毫不知悔改,其行可诛!尔等数十年来协策贼妖,戕戮下元神职;甘言诱人皇贤牧良守,致其陷身腥膻难以自拔;巧辞惑人皇佻黎子民,致其投身恶浊挺刃伤善。尔等之罪虽碎骨磔身亦难洗万一,如今坠入天网,受审于三界,还敢这般大言不惭,狂犬吠日,真是无耻之尤!”话音刚落,数十柄利剑直抵四仙。
东岳帝君微笑道:“快放下兵器,他们说的对。四十年年前我们确实有失察之过,抑屈才杰。但彼等衔怒报复,附蜂虿以泄私,自隳贤名,可谓以尤造过。人皇有宪律,天界有天规,自有明断。”
四仙怒视盲数十柄利剑齐刷刷抽走,一个个对东岳帝君所说的忿忿不平。三十四个官员耳听得郝炎与东岳帝君的话,恍然大悟,立时从羞涩恚恶中回过神来,朝五岳帝君齐躬身道:“五岳帝君明察秋毫,下官等万分感佩,诚如帝君所言:确实是四位仙长百端威诱,千方逼迫,下官等才不得不屈节辱志委身事贼佞,百姓亦不得不弃善从恶,举刀向下元诸神。下官等上负天道赐骨生肉之恩,下负皇帝奖拔擢用之德,死罪死罪!”数千百姓复跪下道:“诸位大人说得是,小民等确实是受了四位仙长所诱骗欺瞒,才犯下大错。”
中岳帝君衣袖轻扬,将数千百姓扶起来,微笑道:“诸位贤候,父老百姓们不必多礼,有道是:天人合一,如今企图斩阻天人纽带的元凶已落网,今后天人又是一家。诸位贤候,孤王这就差遣天将天兵送你们回府邸,眼下已过午时,多少民务案牍还等着你们处理呢。至于此一百七十多个贼丑,一半交由湖广臬司、藩台审讯判决,一半交由江西臬司、藩台审讯判决,行刑日自有天丁相助,以防妖逆乱法。”三十四个官员喜形于色,齐声称是。天兵已将一百七十多个妖精分为两部分羁押,又有三十四个天兵下到木台上,还欲送诸官员回府衙时。
从西北天际闪飘来一个玉碎般的声音“诸位大人请留步”。话音刚入在场的人、神耳中,一道白影已立于木台南边上,三百个龙族水神齐道:“上仙回来啦。”徐卿玄朝三百个龙族水神一拱手,龙族水神躬身还礼,又朝五岳帝君一躬身,五岳帝君作揖还礼,示意站在诸官一侧的天兵暂止俟令。徐卿玄与众神叙礼毕,袖袍一扬,一道红光闪过,一个铁笼出现在了龙族水神面前。一干人、神定睛一看:铁笼内为金线绑缚神情颓败,凶暴不存的正是旱昊。五岳帝君相视一笑,龙族水神大块人心地道:“此贼终于落网了!”三十四个官员看清昔日既对他们吆五喝六,又予他们美人富贵的旱昊有的一脸释然欣慰,有的面虽有喜却略显失落。遮蟒、蛛蜾一见铁笼如瘟鸡病猫的旱昊,相对望一眼,蛛蜾叹道:“唉!都怪我们没有听从圣。。。说到这蛛蜾瞟了一眼五岳帝君与徐卿玄,似乎意识到什么当即住了口遮蟒则是默然。囚笼内气盛矜夸的四仙在看清已为阶下之囚的旱昊后,刚才的傲倨自大顿消,一脸惊惧。百姓在看清寒战待死的旱昊后,雷鸣般的欢呼道:“太好了,这个挨千万,该万剐的恶贼终于落网了,以后我们可以过上春种秋收的安稳日子!看到徐卿玄突然回来,激动地欢呼道:“恩人回来啦!恩人回来了!”兴奋之余,又欲跪拜,却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一时一个个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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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卿玄微笑着扫视数千张对他敬佩感恩的面孔后,侧过身面向诸位官员,一脸平静地道:“诸位大人都看到了,其实老百姓是简单纯朴,谁热心对他们好,他们就以赤心对谁,也是最容易满足,所求不过日有三升,夜眠八尺,合家团圆。诸位大人寒窗十载,耳习文宣,口诵孟轲,博通四书,研稔五经,登龙虎榜,名列科甲,才略见识自是远胜草民之浅见浮识。回第后还望诸位大人牢记适才之言,上体皇帝仁德,下恤疮余民难。”
诸官一对上徐卿玄那双深邃澈朗的星目,急忙躲闪,面有忧色,内心对他忌惧抵触,一时无言。徐卿玄嘴角飞掠过一抹神秘的微笑,朗声道:“诸位大人尽管放心,现在妖贼旱昊的法力已被草民废掉了,大人们的亲眷家族自此无虞,此所谓人有善愿,天必估之。”官员们赶紧道:“多谢上仙将伯之助,下官当谨记金玉良言。”
徐卿玄朝诸官一揖后,又朝五岳帝君一躬身,五岳帝君点了点头,吩咐天兵护送官员回府,又将已一分为二的旱昊部下一并羁押往江西、湖广官衙
待诸官离开视线范围后,徐卿玄面对百姓,微笑道:“父老们请放心,妖贼暗中对你们投施的剧毒已经彻底解除了,不必再虑患骨哽之疾;从今以后,父老乡亲们不必再忧心时雨不至,秋收无望。因妖贼旱昊罪盈恶稔,杀人无算,上干天规,下犯皇法,万死难赎其罪。窃以为理当由天神、皇帝三法司共同审理,明正典刑,以告慰亡灵。不知父老乡亲们意下如何?”
百姓齐道:“我们全家全族都是被上仙所救,上仙但有差遣,小民等定当照办!”
徐卿玄朝百姓一揖:“贫道在此暂代天神多谢父老们的高义薄云。”言毕,又朝五岳帝君一躬身,五岳帝君交换一下眼神,点了点头。
东岳帝君朝百姓微笑道:“孤王这就差天兵天将护送大家各归庐舍。”
百姓齐道:“多谢五岳帝君!”
在百姓的答谢中,三千天兵天将纵金光下地将数千百姓各自送回。
五岳帝君降落木台上,西岳帝君一指囚笼里的遮蟒对三百个龙族水神道:“此贼为蛟魔王的爪牙为孤王等所擒,今日交由诸位道友任意发落。至于仍据四海之残妖,东极青华大帝已有安排,不出一月,四海即可复归龙族水神。”
洞庭、鄱阳湖二龙王听完欣喜地道:“这么说来……忽然二龙王内心听得东岳帝君传心之诀“道友慎言。”二龙王用眼角瞟了一眼正远眺福建方向的徐卿玄,瞬间明了,拱手转口道:“四海之陷,二省川泽被厄,皆因仁寿大天尊进谗献佞于昊天上帝陛下。小仙等术浅秩卑,无由得见圣颜,伏望五位帝君上达天听,为二省水神作主!”五岳帝君半揖道:“请诸位道友放心,蒙害者自当抚恤,施害者自当追责。”众神又是一番作揖称谢。
南岳帝君朝郝炎一挥手,郝炎将装有遮蟒的囚笼押运到地上,打开笼门将其用长槊挑了出来。三百龙族水神立时怒发冲冠,咆哮如雷地道:“恶贼,八十三年来不知有多少龙族水神惨死于汝之毒手,今天我等要为无辜枉死的同袍报仇雪恨!”
声音与身影同步,三百龙族水神无论男女现出了龙、鱼、龟、鳖、鳌、虾等真身一拥而上,撕扯啃噬遮蟒。五岳帝君与徐卿玄耳听得遮蟒撕心裂肺地惨叫,五岳帝君神色冷峻地看着,徐卿玄则是依旧观察着福建方向。不到半盏茶工夫,遮蟒四丈高的躯体被碎裂啃食殆尽,地上唯有一堆铠甲碎片。随着七彩仙光一闪,众神又变回人身,一个个俱是大仇得报,耻辱得雪的快意。目睹这一切的蛛蜾、旱昊不屑地冷哼一声,而囚笼里的四仙看得心惊肉跳。
东岳帝君一指囚笼里的四仙对众神道:“此辈乃仁寿天尊所引擢,心术不正,多伤道门,早触天规。先暂押回天界审查,然后再交由诸神发落。”
北岳帝君斜瞟了一眼徐卿玄的背影,故作难色地道:“仁寿天尊窃据端揆由来已久,上瞒昊天上帝,下欺列圣正神,高碧行止受其掌覆,大矩休咎受其指捻。此辈既系仁寿枝干,纵身犯万死之罪,押到天宫后,恐怕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逍遥法外,令冤者徒自悲恨,莫若交给诸神,即行处置,岂不快哉!”
诸神心中明了,齐道:“小仙等愿听上仙差遣,决无二话!”
中岳帝君微笑道:“北岳帝君言重了吧,仁寿天尊辅佐昊天上帝陛下二千多年,顾全大局,举无遗策,枵腹从公,岂会因私门而罔置大义法理。”
不想,蛛蜾冷笑道:“你们这些仙门中人自诩脱俗超凡,一尘不染,反而依然像红尘俗夫一样喜欢搞那么多的虚头巴脑,弯弯绕绕,尽醉心于机谋诡诈,漠视外侮,不顾苍生蒙难而侧重于斗争。难怪三百年来,尔等被我魔界压制得死死的,真是可笑之极!”
旱昊亦冷笑道:“道台妙言呀!依本座看来,这三界至尊的位置应该由徐卿玄来坐,他才是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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