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流看着向他逼近的关言,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但是真相如何他不能说,哪怕他的手毁在这里,哪怕他死在这里。冷流咬着牙,眼睁睁看着关言把拶子套到他手上。关言两只手已经放在了绳子上,就等君泽一声令下,冷流的手就会废在这里。君泽摩挲着自己的扳指,道:“小冷大夫可要考虑清楚了,这一下拉紧,你的医路可要断了。”
冷流看着君泽,眼底满是愤恨,道:“你尽可以试试,看顾玉会不会因为我,从此与你反目成仇。”
君泽磨着自己的后槽牙,这个小冷大夫还不算蠢,知道他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动手。君泽站起身,居高临下道:“你不说本王也猜得出来,无非就是一些人伦正道,阴阳协调的屁话。”
冷流:???君泽道:“本王还真是佩服你,自己明明对顾玉也存着隐晦的心思,却硬生生把她往女人身上推,是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也不愿看本王这个配得上的人,站在她身边吗?”
冷流:。。。君泽恨恨道:“你这种人,真是虚伪得让人恶心。”
冷流彻底沉默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逍遥王脑回路如此。。。清奇。但只要不泄露真相,只能任由他去脑补了。君泽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道:“本王不妨告诉你,你这次能顺利进入御医院,是本王在背后做的推手,只要你入了宫门,就别想再轻易再出来。”
冷流见他简直要疯魔了,越说越不像话,便道:“阴阳合而万物生,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天道不容。”
君泽一脚把他踹倒,踩到冷流的胸口,道;“去你妈的天道不容,从今往后,你自有你那套假仁假义为爱成全的虚伪,而我,会一步一步走到顾玉身边。”
冷流梗着脖子道:“那也要看顾玉愿不愿意,她本该有良妻美妾,往后还会儿孙满堂,你一门心思要把她拉入歪门邪道,这是要毁了她!”
这话着实伤到了君泽,他何尝不知世俗不容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但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不忍心把顾玉拉入泥沼,可是又无法忍受冷流口中说的,顾玉良妻美妾,儿孙满堂。思来想去,竟无两全之法。冷流见自己成功激怒了君泽,让君泽更加确信顾玉袭爵那晚,是他挑拨了顾玉。冷流心底松口气,君泽不继续追问就一切都好。他继续道:“你说要一步一步走到顾玉身边,可是你应当知道,顾玉是镇国公府的独子,而你亦是长公主的独子,顾玉的亲人,你的亲人,会同意你走到顾玉身边吗?还有,说句大不敬的,皇权之争,你们一个站在五皇子后面,一个站在六皇子后面,两派势同水火,背后追随的人,又会同意你走到顾玉身边吗?到时候,你是圣上的亲外甥儿,位高权重的逍遥王,可是顾玉呢?她还要撑着整个镇国公府,你想站在她身边,也不看看她肯不肯让你站在她身边!”
冷流的话句句戳心,君泽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只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把心头所爱拱手让人!冷流还要说什么,君泽暴怒之下,对他又是一脚,直把冷流踹得满头冒汗,狼狈不堪。冷流忍着疼道:“你就算踹死我,让我不能开口,可是这些现实赤裸裸摆在眼前,你逃不掉!你才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真小人,为了一己私欲,让顾玉与你一起走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君泽被戳破了阴暗的心思,暴怒之下拔出刀,直指冷流的脖子,道:“你找死!”
关言在旁边拦着他,唯恐王爷一怒之下,真的杀了冷流。冷流嘴角渗出一抹血来,冲君泽吼道:“杀了我,顾玉会恨你一辈子,杀了我,你还是得不到她!可笑!可悲!”
关言转头一看,君泽气得浑身发抖,眼中猩红,充斥着野兽的凶狠。不好!关言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君泽暴怒一声,手里的端方,直直劈了下去。可就在冷流即将人头落地之时,刀刃转了方向,冷流旁边的木椅子应声而碎。木头碎屑被强劲的力量冲击到空中,划破了冷流的额头,一道血痕顺流而下。关言和冷流俱松了口气。所幸君泽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君泽苦笑一声,一旦涉及顾玉,他的理智就荡然无存,这爱太苦。君泽收起刀,道:“本王可笑可悲,你就不可笑可悲吗?不过也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又比我好到哪儿去。”
冷流亦是闭上眼。是啊,他又哪里来的优越感,甚至连君泽都不如。哪怕他知道顾玉是女子,哪怕顾玉一起长大,哪怕连老夫人,都支持他跟顾玉在一起,为镇国公府诞下一个孩子。他可谓占尽先机,但是顾玉不一样拒绝得丝毫不留情面吗?可是眼前这个人呢?身在福中不知福。顾玉的心太小,小到只能装下她的家人,连他这个相处了近二十年的竹马,不也是说赶走就赶走吗?可是此人明明是圣上的亲外甥儿,也是造成顾氏惨案的罪魁祸首的亲外甥儿,顾玉却没有恨屋及乌。而是费尽心机造势,装作一副自己是个爱女子的普通人,以此来拒绝这份牵扯到世仇的爱。还小心翼翼隐瞒着他,不让他知道这份世仇有多沉重,不让他知道顾玉背负的东西有多沉重。君泽闭上眼,他的伤势未好,刚刚暴怒之下,胸口阵阵发疼。他像是疲惫极了,坐回椅子上,对关言摆摆手道:“送他去御医院。”
关言道:“是。”
然后蹲下帮冷流解开麻绳,冷流被关言和君泽踹的那几脚,踉跄地站起身来。他捂着发疼的胸口,看着君泽伤心欲绝的样子,在心底冷笑。谁让你是圣上的外甥儿呢?谁让你流着的一半景家人的血呢?你承担着圣上对你的宠信,就该承担着顾玉的冷酷拒绝。天下好事,总不能都让你占去。冷流压下恨意,跟着关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