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煜揉了揉他的头,“操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怎么能不操心?”凌霄煜垂下眼皮,看着他,“跟着我,后悔了吗?”“后什么悔?”沈清昀伸出手来,是刚刚剩下的枣酥糕,他递给他,“本是顺手拿出来的,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殿下,我刚刚替你尝了几口,不算太甜,味道尚可。”在凌霄煜开口拒绝之前,沈清昀又道:“你吃一口,抵得过我吃十口,殿下赏个脸,吃一口吧!虽说抵不上彦婆婆的手艺,但这应该是我家最好的厨子做出来的了。”他们带的东西本就不多,现下折腾到现在,凌霄煜也属实是饿了,便就着沈清昀的手吃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沈清昀也没有夸大。“是不是不错?”看凌霄煜吃东西,沈清昀非常开心,果真是比他自己吃还开心。他贴着世子,两个人靠在一起取暖,嚼着糕,看天上的星星。良久,沈清昀突然说:“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他转过头,对上他的眼,“不后悔选择你,不后悔认识你,不后悔喜欢你。”他越说越小声,最后完全没了音。--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他们便出发了。因为要躲避各路关卡,所以做了一番伪装,一行七个人弄了两辆中规中矩的马车乔装打扮了一番,只道是游山玩水的富商,好在出来的时候贺燕芙有先见之明,居然在给他的包袱里塞了那么大一叠银票。想到临行前贺燕芙的欲言又止,沈清昀不免哀伤,只是人各有命,死守大昌是父亲自己的选择,他没法干涉,只得顺其自然。为了不让凌霄煜过多担心,所以他将这些灰暗情绪隐藏起来,又让魏铜找个不起眼的钱庄将银票换了些现银,再置办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最后沈清昀满足了,也想通了,苦中也能求乐似的撒着欢玩。看着余宁将凌霄煜弄成了个老先生的摸样,便扯着他的胡子一会儿作揖一会儿狂笑,笑的凌霄煜一张脸越来越黑,最后干脆将人弄上马车教育去了。余宁一贯冷清,魏铜也懂眼色,便远远等着,等主子们闹够了再上路。期间,魏铜有意无意瞥眼看向余宁,总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若是在以往,余宁恐怕不会在意,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华被打晕前哭的太厉害,还是为着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的错觉,竟让他有些难受。“有话就说。”魏铜干咳两声,“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春华曾经跟我说,你对他最好。”余宁转过头。“所以,你的好是不是有些太强势了?”魏铜说完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摆了摆手,“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你们相处的方式可能有点奇怪。”“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余宁说。他说完这句话,恍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缓了很久,然后才惆怅般地撩起眼皮,淡淡开口:“可我有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对他才是最好,他好像,永远都不能理解我做的一切。”魏铜听了这话,居然有点难过,为余宁,也为春华。“其实我觉得,你心里如果有自己的想法,可以跟他说出来,他会理解的。”魏铜说:“你这样不声不响,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生气也是应当的吧!”一席话,叫余宁有些恍然,甚至于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这一夜的焦虑是什么。“谢谢。”很难得的,魏铜在余宁的口中听到了他以前绝不会听到的话。他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见主子已经掀了帘。魏铜忙过去套好缰绳,理好行囊,准备上路。太子经过昨夜凌霄煜的一番谈话,果然安静了不少,不再想着生事。只是路过凌霄煜马车的时候,看到沈清昀悠哉悠哉的摸样,还是觉得不甘心,他在昌国没讨到便宜,还损失惨重,总觉得不自在,见沈清昀不管在哪都有人护着,不由得怒火四起,怨怼之心便占了上风。于安向来中规中矩,总是劝谏一二,可胡庞不是,于是凌霄陌找了胡庞,决定搞点事情。可殊不知,他的小动作,全都落在了打着瞌睡等人上车的沈清昀眼中。于是等凌霄煜过来的时候,沈清昀便委委屈屈地靠过去告了状,“殿下,太子好像要图谋不轨。”凌霄煜:“……”还什么都没做的太子:“??”他是如何得知的。沈清昀说:“我夜观天象,替自己算了一卦,殿下,想不想听听?”凌霄煜似乎并不想听沈清昀究竟观了什么天象,在沈清昀还想胡言乱语的时候将人强行扛进了马车里,并不管其他人的眼神是否瞄着谁,也不管沈清昀的意愿。沈清昀自己,倒是无所谓世子是扛还是抱,总归不是自己走,倒也乐得所见。只是,世子殿下貌似并不只是抱抱那么简单。以吻封缄,凌霄煜端的是清心寡欲,可做的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沈清昀脱力靠在马车软枕上,随手拨了拨香炉里焚着的香,表情餍足带着软,他虚喘了口气,勾住了世子不安分的手指,绕过那金丝腰带,将人缠过来。凌霄煜抬眼看他,见他神情端正眉眼却含着笑。“是了,就是这么个表情。”凌霄煜说:“初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般诡计得逞的笑,说说看,是不是故意的?”小县令的狼狈沈清昀似有所感,却明知故问:“故意什么?”“偷东西。”凌霄煜靠过去,将人圈起来。沈清昀看着他,狭长的眼微微眨了眨,“偷什么了?”“心。”凌霄煜含糊着吻过去,将那些情话连同魅惑般的笑容尽数收进心底。他们一路而行,因为乔装打扮的缘故,倒是躲过了好几拨追兵,虽然偶有暴露,索性没什么大麻烦。这一日,刚走到杭江境内,凌霄煜便卖了个关子,说是不远的前方有故人在,可任凭沈清昀如何打探,他却闭口不言,什么都不透露。沈清昀不太满意,便想让世子为为难,然而还没等实施,便发现前方有人。杂草丛生的山道口有一群人,旁边湖泊平静无波,湖泊边缘,一华丽的八抬大轿停在此处,里面端坐着一位富态少女,少女身边跟着位仆人,正将一位看起来十分文弱的年轻人按在地上打。那男人怀中死死护着一块牌位,上面写着什么却看不清楚,总归是谁的灵位之类的。轿子旁跟着个小丫头,挽着冲天鬏,伶牙俐齿的,“我们小姐是这云州城中有名的美人,你一个从七品小县官,能被我们小姐看上是福气,居然敢恬不知耻口出狂言,当真是不知道头顶着谁家的天,脚踩着谁家的地。”小县官纵然被打的鼻青脸肿却依旧硬气,“天道不公,举头三尺无神明,这李氏江山迟早要败在你们这些人的手里。”“你好大的胆子。”那小姐怒而惊起,“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小姐祖上是做什么的,居然敢暗嘲李氏江山,简直是不想活了。”“我说错了吗?”那男人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打死我也是如此,我不改口,昌国连年征战民不聊生,百姓无法安居,朝中奸臣比比皆是,皇帝昏庸,天要亡昌国,让你们这些官官相护的臭鱼烂虾当道,日薄西山之势,死有何惧?”“官家的坏话你也敢讲?小姐,这人杀了便是,省的满口胡言连累了咱们。”手下随从眼见这人胡言乱语,惊得冷汗都要落下来了。可轿中的主人却并不觉得这算什么,“胡言乱语如何就得杀了?带回去好生教训就是。”那小姐脑满肠肥,手里还拿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带着满嘴油渍,继续说道:“本小姐就喜欢这种宁死不屈的,你们几个过去,把那牌位给我抢来劈了烧柴煮菜,再用杭间的醉花春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