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朵朵的父母交代,来找他们的人只说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们女儿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事后姑娘死了他们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怕人财两空,又怕被灭口,所以不敢承认自己知道内情。虽说这事因为被沈清昀搅合了一通,真相查的比以往要快得多,但凌霄煜一点儿都不高兴。他那张脸明明跟平时没有区别,但沈清昀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很生气。“这次还要多谢公子,否则我们不会这么快找出那对夫妻图财害命的证据。”余宁讲清楚了事情,还不忘替沈清昀解释一句。于是凌霄煜的脸色更冷了。余宁硬着头疼,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着凌霄煜冷漠的侧脸,不敢再说其他,只沉吟着问了一句,“这事既然已经清楚了,那咱们要将此事禀告给陛下吗?”“此事到此为止。”凌霄煜回了一句,便没再说话。余宁迅速闭嘴,识时务地颔首退了出去。马车摇摇晃晃往回走,沈清昀一直保持着倚躺的姿势,半晌后见凌霄煜偏头向他望过来,才悻悻一笑调整了坐姿。他坐了一会儿,见这闷葫芦并不想上赶着给他解惑,于是问了一句,“殿下,不是说您被软禁了,怎么出来了?”问的虽然是句废话,但他一时间确实想不出更适合开头的句子。果然,被无视了。于是沈清昀又道:“殿下,您真是我的福星,居然又救了我一次。”“你是忘了我说过什么了是吗?”凌霄煜垂下眼看他,清冷的眸子带着一丝不一察觉的软怒。“嗯?”沈清昀眨了下眼,“我记性不太好,您指的是哪句?”猝不及防间,被眼前的人拽了一下,将他从宽大的氅衣里面拽了出来。凌霄煜的眼睛盯着他,“用我帮我回忆回忆?”“不用了吧”沈清昀有些脸红地小声说道:“我好像想起来了。”凌霄煜却不打算放开人,就着这个高他半头的姿势俯身看他,“为什么要来?”“……我是觉得,身为天沙营的参将,就要时刻对我带过的兵负责。”沈清昀如是说道。“没别的?”凌霄煜问。沈清昀想了想,轻轻‘啊’了一声,“对了,我还学了个新技能,磨豆腐,咱们世子府有豆子吗?殿下,我给你磨豆腐吃。”“……你把咱们后院毛驴的活抢走了,是想让它干点什么?”沈清昀语塞,半晌艰难地偏过头,往后撤了撤,“算了,剁了吃肉估计你也不能干。”“我还是找点别的事情做吧!”“再把自己弄伤吗?”凌霄煜看着他脖颈处的划痕,涩哑开口,“沈清昀,再不爱惜自己,我便把你绑起来,让你哪都去不了。”放心,不疼凌霄煜这话说的狠,但却没有真的把他绑起来,而是小心带回了世子府。下了车,见宫中来了人,说是景帝下了令,让二人入宫一趟。沈清昀虽然来江国差不多有小半年了,但还从来没正儿八经见过那位传说中的江国帝王。虽说早该拜见,但帝王无诏,他自然也不能太过主动,毕竟自己这个身份,确实是争议颇多。凌霄煜在听到景帝要见沈清昀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但却没说什么。见了景帝,被询问了几句话,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沈清昀一一回答,不卑不亢,十分得体大方。景帝也没为难,而是让人落了座,并聊起了家常来。沈清昀对景帝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太老了,传闻景帝刚过四十,正值壮年,然而那发白的头发与满脸深陷的皱纹却让他觉得自己正在跟一个耋耄之年的老人在说话。而就是这么一个老人,却是左拥右抱的,身边的妃子侍女一个个如花似玉。老不正经,沈清昀想。景帝这时又问他在江国住的习不习惯,有没有哪里觉得不满意的地方。沈清昀回答没有,说了世子照顾得当,自己很感激。又说多谢皇上大恩,肯相信他并赐下官职,并开口说起天沙营将士做下的事,主动承认错误,说自己没约束好手下的士兵。凌霄煜借机将自己查到的事情讲出来,却故意隐藏了太子跟这件事有关的证据。沈清昀明白凌霄煜这么做的原因。现今太子的处境并不好过,他在之前抓走自己这件事上已经受了教训,如今若是再传出企图对世子不利的消息,那他在景帝面前便更加难做。太子既然已经引得景帝怀疑,他们又何必要落井下石?所以在景帝毫无隐瞒的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事会不会跟太子有关系时,他们居然忍住了没说出去。可景帝并没有打算放过凌霄煜,纵使他非常得宠,纵使这件事可能是太子在背后操控。“身为皇家的兵,居然被人算计无力反抗。”景帝看了眼凌霄煜,“你确实该罚。”“儿臣明白。”凌霄煜说:“儿臣愿意接受任何处罚。”这事原本跟凌霄煜其实是没关系的,毕竟天沙营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在带。因此他想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景帝心明眼亮,自然知道这件事跟凌霄煜无关,但他似乎并不想饶过跟此事无关的凌霄煜。而沈清昀揽过的后果,便是两个人都要罚。最后凌霄煜被罚了三十大板,而自己被罚了闭门思过。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沈清昀觉得对凌霄煜的处罚有些重,想请景帝开恩,却被凌霄煜以眼神制止了。--对沈清昀来说,这简直就是天降横祸。打板子的人真是半点情面不讲,三十大板尽数落下,不说皮开肉绽也差不离。而凌霄煜全程一声不吭,若不是额间浸下的汗水,沈清昀都要怀疑他根本不知道疼。小心将人带回世子府,乌泱泱围过来一大推人。或许此次是凌霄煜第一次被罚,于是府里的下人并不是特别能接受。找太医来上了药,确定无碍了这帮人才退下去。此时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了两个人。一动不动俯身躺在榻上的凌霄煜以及被塞了一堆瓶瓶罐罐的沈清昀。沈清昀之前被众人现场教学如何照顾好世子,听的此刻人有点懵,直到听到榻上的人张口叫他,才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的回过神来。他愣了半晌才将那些东西放到桌子上,接着向凌霄煜走了过去。“沈清昀,不用内疚,更不必谢我,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听到这话,沈清昀心里更不是滋味。然而下一秒,“若你真想谢我,那就留下来照顾我几天--”“?”“几天不行的话,几个时辰总归是行的吧!”“还流着血--”“……”沈清昀不说话,装聋作哑了一会儿,起身走了。凌霄煜:“……”沈清昀出去看药没熬好,转悠了一圈又回来了。凌霄煜摆弄着床榻前的物件,沉默了片刻,破天荒来了句,“有些无趣。”沈清昀:“?”“要不我给您讲个故事?”“也不是不行。”介于这人刚刚替自己受了罪,秉着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原则,沈清昀好脾气的去书案上挑了本画册过来,结果没念两句,偏头看过去的时候,却见凌霄煜已经睡着了。到了晚上该换药洗漱的时候,沈清昀又犯了难。虽说都是男人,可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比较复杂,而且自从之前亲了那么一下之后,他每次靠近凌霄煜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到那夜微凉的触感,遑论还要上药擦拭身体,这难道不是在要他的命?光是想想都觉得尴尬。然而事实证明,并不是。真动起手来的时候,他不但没觉得尴尬,反而有些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