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将他单薄褴褛浑身是血的衣角吹的在腿边荡漾,他没有和长笙一样被活活饿晕了过去,或者说是在经历了这长达二十日之久的垂死挣扎之后,他还能完好无损的怀里抱着长笙,踏在足有膝盖厚的雪地上,一步一步艰难的朝着北都城的方向走去。
严谨肃杀之气将整座北都城笼罩的一片紧绷。
不知过了多久,当西汉的质子怀抱着夜北的王子再次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满目可及都是森然怨毒的冷凝。
李肃抬头看了一眼那立在桅杆之上的黑色苍鹰大旗,整座城头在夜晚明亮的火光下被照耀的宛若古老的禁地。
看着四周将他团团围住的草原武士,李肃终于发出了近日以来的第一丝声音:“将王子送去阏氏的帐篷,他受了伤饿晕过去了,若是再这么昏迷,恐怕不好醒过来。。。。。。”
早已有人前去通报殷平,几个武士一齐上前谨慎又小心的将长笙从李肃怀里背了过去,下一秒,少年似是再也支撑不住,狠狠的栽倒在地上,他一双眼睛看着黑色的长靴渐渐逼近,嘴里艰难的吐着气问道:“是梁国英来了么?”
殷平没有说话,冷着一张满是青色胡茬的脸吩咐人将李肃提起来送进了北都大牢。
天色接近黎明,可暗沉沉的云压的极低,仿佛下一秒就会塌下来。
长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那冲天的火海张着大口试图将他和李肃吞下,下一刻,牵着他手的少年狠狠将他推开,等到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再也找不见李肃的踪迹。
孤单,疲惫,饥饿,寒冷,血腥。。。。。
能使顷刻间变成一辈子。
他不知道他还能活着从地宫里出来,等到睁开眼看见干净的帐篷时,一丝突兀的怪异逐渐在心头上蔓延了开来。
李肃呢?
长笙正想着,阿铁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走了进来,欢喜道:“王子终于醒了,我这就去找阏氏过来。”
长笙挣扎着起身,忙问道:“李肃呢?”
阿铁有些憨憨的抓了抓脑袋,闷声道:“几日前质子将王子才送回来,就被二王子关进北都大牢了。”
长笙觉着有些不对劲,“关进大牢是什么意思?”
阿铁叹了口气,凝重道:“您还不知道,西汉的梁国英,带着二十多万汉军打过来了,现在大队人马已经过了古尔沁河,质子是西汉人,如今咱们肯定不能放过他啊。”
长笙惊道:“怎么会这样?”
西汉不是跟夜北有订盟之约,为何好端端的会发兵过来?
殷康还在西汉。。。。。。
“殷康呢?”长笙紧接着问,一脸焦急。
阿铁却道:“我也不知道,没人跟我说西汉发兵的时候世子去哪了,不过我想着,肯定是被西汉的人扣下来了,奶奶的,西汉不仁不义,居然。。。。。。哎,王子,你去哪!”
长笙衣衫单薄的跑去殷平帐篷的时候,他人已经前去九嶷高台了,整个北都城像是一时间塞满了人,到处乌泱泱的一片,那些人看起来像是拾荒而过的流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色蜡黄双目无神的大片穿梭在白地上,长笙没想太多,拉住一个巡逻而过的武士问道:“张道长呢?有没有看到张道长?”
武士一脸疑惑,说道:“王子难道还不知道,张道长早在一个月前就失踪了,若不是赶上这场动乱,大君肯定要吩咐秦将军前去找人的。”
怎么会这样?
长笙站在冷风口处,脸上刮过刀割一样的风刃,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
第33章
夜色深沉,苍劲的古道两旁大雪纷飞,浩浩荡二十余万人马的大军正在路途上艰难跋涉。
一小队黑衣人马正悄悄潜伏在两旁高山之间,黑夜下,只能看到有几十双黑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俯视着大地,雪沿着风帽飘下,将首领的整个头都埋在白花花的雪下。
“王子快看,他们分队了。”
武士在一旁小声的禀报着,殷平微微眯起双眼,就见下面数万火把涌动,不一会儿,原本偌大的队伍就像是被切割了一般,小块小块的重新排列。
少年绷着一张脸,整个人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冷哼道:“这么大的雪,就连咱们的人也冻的耐受不住,更何况是一群汉人,再不分队前行,恐怕又得冻死一大片。”
来的路上斥候已经查探过了,因为气候的原因,西汉很多士兵都或多或少的被冻出了问题,死伤更是达到千人之余,。
梁国英也算是胆子大的,这么晚了还要吩咐队伍继续前行。
这极北的地区,白日里行进都难,更何况是夜晚。
武士静静的凝视了一会儿,随后,只见下方的队伍前面,一个身穿火红色大氅的男人突然涌入视线,那人高坐大马,一双眼睛来回的转着,像是一只警惕的豹子,一手扣住腰间的长剑,似乎随时都能一跃而起与对方厮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