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嘉的房子租好了,位置正好在幼儿园的附近,是一栋私房,五层,主人家两口子到外省打工,家里两个老人家留守看护小孩上学。柯嘉租了第三层,依然是四室两厅,一个厨房两个卫生间,只不过总面积比起自己家小了很多。
六一儿童节前夕,柯嘉结束了逍遥山庄的营业,店里的员工这下全都失业了,加上这几年来下来大家都相处得有了感情,这突然间要散伙,还真是很沮丧又不舍。
“感谢大家这几年全心全意的付出,暂时我们就只能到此为止了。”柯嘉将工资和奖金发给每个人,“今晚我请大家到景佳酒店吃散伙饭,你们就尽情玩吧。”
景佳是花阳镇新开的一家酒店,集餐饮、住宿、娱乐于一体,营业时间还不到两个月,但生意很好,毕竟镇上第一家一条龙式的酒店,还新鲜着呢。
吃饭的时候柯嘉给樊凯打了电话,让他忙完也一块儿来。
有了前一个多月的接触,店里的伙计对樊凯都不陌生,现在也知道自家老板正跟他合伙做生意,因此他一进门就被围住了。
“呃,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喝酒。”
樊凯被这架势给吓住了,连连推拒。但是逍遥山庄的女服务员们哪能放过他,难得有个又高又帅还很温柔的男人陪着吃饭,她们还不卖力折腾?柯嘉也不阻止,悠闲地吃着菜,间或跟大厨喜哥还有小冉碰一个,小口眯着白酒,看好戏一样任由姑娘们挨个儿给樊凯敬酒。
华阳镇盛产包谷酒,这些个姑娘家里几乎都有酒作坊,全是自幼泡在酒罐子里长大的,就连柯嘉都不一定喝得过她们,樊凯到了她们面前,就只剩下被宰割的份儿。
敬酒最主动的要数谢秋秋,一手拿着四斤装的瓶子,一手端着玻璃杯,爽爽朗朗地往樊凯跟前一站,那透明却辛辣的液体就是满满一杯,看得樊凯心惊肉跳,心说这要是酒精中毒可怎么办。然而谢秋秋好酒量,先干为敬,满满一杯白酒她就像喝水一样喝了个精光,剩下樊凯对着他面前半杯白酒目瞪口呆。
女人先干为敬了,你男人还装啥犹豫呢!
这酒桌上讲究的就是这种豪气和面子。
樊凯有些头疼,求救地看柯嘉,柯嘉却在接触他的眼神后故意转过头,假装没看见。樊凯暗中叫苦,在十来个人的起哄下,豁出性命,干掉了半杯白酒。但是实在太辣了,太呛了,樊凯一口喝下去,当场又吐了出来。
柯嘉一边给樊凯拍背一边摇头,“你也太没用了。”
樊凯像条大狗,脸红耳赤,吐着舌头,含糊道:“不行不行,这酒太烈了,这一杯下去我非死不可。”
柯嘉哭笑不得,让服务员送了几瓶矿泉水进来,拧开一瓶喂樊凯喝。喝完转过头,发现大家伙儿都望着自己,尤其是谢秋秋,那眼神说不出的怪异。柯嘉心里咯噔一下,像被烫了一样端坐身体,拉开与樊凯的距离,面不改色地调侃了樊凯几句,又开始跟其他人拼酒。
柯嘉一边儿喝一边儿犯嘀咕,他不过是喂樊凯喝水而已,他们应该不会看出什么来吧。不经意间一抬眼,又撞上谢秋秋的视线,心中的不安又多了一层。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强,柯嘉有点怀疑谢秋秋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酒过三巡,除了樊凯,个个精神抖擞。但是柯嘉不打算再喝了,他手一扬,领着大家到楼下的ktv唱歌去了。
都是年轻人,平时窝在山坳坳里,乍一眼看去土里土气的,可是一到了该表现的场合却都能甩得开面子。反而是柯嘉和樊凯这俩看起来洋气儿的,怎么推也推不上台唱一首。服务员们推搡了几下柯嘉,实在劝不了他上去唱一首,只能作罢。
柯嘉靠着沙发边坐着,樊凯挨着他,昏暗的灯光下,他俩眼珠子直愣愣的,视线不对焦,紧蹙的眉头不难看出他正难受。
“你还撑得住么?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柯嘉碰了碰樊凯的手臂。
樊凯迟钝地摇摇头,抬手给自己松领带,动作相当的迟缓。这会儿的他,头发乱乱的,头顶上翘起了一撮,脸红脖子粗,眼神涣散,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哪里还有一点儒雅温柔的样子,整个人又呆又迷糊,看着倒还有几分喜感。
柯嘉偷笑了一下,用手戳了戳樊凯的脸,。他以为他喝酒之后会很迟钝,但结果不是,他被他抓住了手,紧紧的攥住,慢慢拉扯着,贴上他脸。柯嘉的窃笑僵在脸上,赶紧往回抽手,这是在包厢里,十来号人在这里呢。
拽了好几下,终于挣脱了樊凯的钳制。柯嘉心惊胆战地望了望周边,还好大家都沉浸在谢秋秋的歌声里,跟着合拍子,没人朝他们这里看。然而,松了口气的同时,柯嘉看到樊凯眼里蓄积的痛楚。他歪倒在柯嘉的肩上,沙哑的嗓音低低的,如同呢喃。
他说:“为什么!”
柯嘉送樊凯回招待所,前台值班的服务员都认识他俩了,见柯嘉架着樊凯艰难地走进来,上前询问要不要帮忙,被柯嘉感激地拒绝了。
包谷酒的度数很高,约莫五十几度,柯嘉能喝上半斤左右,樊凯这平日里滴酒不沾的,这次可遭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