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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他问:&ldo;你爸爸又哭了吗?&rdo;

她对他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瘪了瘪嘴。

他也没有想通这个问题,只感慨:&ldo;当大人真可怕。&rdo;

但这个疑问,伴随着一年后小女孩的自杀,让他在成长的道路上无师自通。

她的父母坐在医院办公室里哭得撕心裂肺,懊悔地用头撞着地面。而他就站在门外,因为强烈的情绪感染,空气中都弥漫着悲伤,他也跟着落下眼泪。

原来大人的痛苦穿透力这么强,歇斯底里直击灵魂。大人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坚不可摧。

&ldo;爸爸,死亡不是很可怕的吗,为什么还有人会自杀?&rdo;回到家里,坐在花园中,六岁的他鼻音浓浓的问父亲。

母亲经常参加国内外的学术会议,所以偌大的家中,通常是父亲照顾他。父亲摘下眼镜,搁在手边的书上,想了想。

&ldo;因为啊,你长大就明白了,有时候人活着,心理上的痛苦远远超越了生理死亡的可怕。&rdo;

&ldo;啊……&rdo;他睁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父亲。活着有什么可苦恼的呢?上学、玩玩具、打游戏会生出这么多苦恼吗?他玩游戏就算输掉,也只是沮丧一下呀。

父亲抬起头,看向远方:&ldo;能够帮别人远离痛苦,让人快乐地活着,不再寻死,是件很崇高很有意义的事。你妈妈很了不起,她就是为了救这些人而存在的。&rdo;

这是很神圣的事情,陆初辰从来没有怀疑过。

&ldo;嗯……&rdo;他似懂非懂地点头,低落地坐在石凳上晃着腿,目光落在小女孩的合照上,眼睛又有些发红。&ldo;那要是说了不好的话,是不是也会害死人?&rdo;

&ldo;是有这个可能……&rdo;父亲刚说完,就见他泪光闪动,吓得改了口:&ldo;但你也不要担心太多。&rdo;

&ldo;我和她因为积木吵架,我说她太笨了,这么简单的都搭错,她哭着跑出去了……&rdo;

父亲叹气,擦掉他的眼泪安慰他:&ldo;以后记得不要说伤人的话就好。你还会交到新朋友的。&rdo;

陆初辰陷入回忆中,眼前众人的面容似乎模糊了,哄笑变成了背景音,其他人纷纷诉说着对末世结束后的憧憬,空气中飘着乐观希望的意味。

他端着一杯酒,走到阳台上,看着城市中荒芜参差的夜色,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

小时候他始终心存自责,大概是那对夫妻哭得歇斯底里的模样,深深地扎入了眼中。

那几年小学自杀率不断上升,受政府的委托,母亲的医院为全市小学做心理义诊,他也会去参观,等妈妈一起回家。

那天是去一个生源很差的小学,在这里上学的孩子,父母都是做着社会地位很低的工作,或者干脆领政府发放的社会金,靠人工智能养活自己,每天无所事事,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义诊要很晚才结束,他在这所有点破旧的学校里转了一圈,惊讶于墙上竟然还有粉笔涂鸦,忽然,听见树林后传出几个凶戾的声音。

&ldo;踹他肚子!还敢打人,今天不打到你叫爸爸不停手!&rdo;

&ldo;你搞笑吧,他本来就不知道是谁的种,听说是黑人强奸生出来的呢,你要当黑鬼吗?&rdo;

&ldo;他长得这么白,那黑人基因突变啊?隔壁老王的还差不多。&rdo;

……

充满侮辱的哄笑声中,被打的那个人始终一声不吭。

究竟骂了多少,时隔太久已经不记得了,在那些恶毒的话中,他一瞬间想到了父亲的告诫。

人是很脆弱的,而语言是刀。

树林后是个水洼,刚好过了雨季,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湖边围着几个高年级男生,正在殴打一个人,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眼神有片刻阴鸷。

他记得自己和他们纠缠了很久,还掏了钱,最后终于让那些人离开。被打的男生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校服脏兮兮的,还有两个没拍干净的脚印。见陆初辰走来,他只是掀一下眼皮,大概这个反应太麻木了,陆初辰反而不知所措。

接着男生伸脚往水里试探。

他吓坏了,想要拦住对方,又要带他去见自己的妈妈,让著名心理医生开导他。男生被磨得不耐烦,干脆起了逗他玩的心思,摊在地上说:&ldo;找宋教授不如找你啊,你这么搞笑,当医生给我开导开导吧,你叫什么名字?&rdo;

陆初辰嘴巴张了张,懵掉了,他这是要做自己的病人吗?第一个病人……

他忽然紧张了起来,手都不知往哪里放:&ldo;我叫陆初辰。你呢?&rdo;

男生没有回答,漫不经心道:&ldo;哦,挺不错的名字嘛。&rdo;

&ldo;这名字是爸爸妈妈给我的祝福,代表希望的意思,&rdo;陆初辰很自豪地解释自己的名字:&ldo;我妈妈说,人能创造奇迹,就是因为相信希望。你要是相信它,就不会这么痛苦,什么都会变好的。&rdo;

&ldo;邪教头子也是这么说的。&rdo;男生对此不以为然:&ldo;再说要是看不到希望呢?&rdo;

他被问住了。但想了想父亲的话,小小的声音柔软又笃定道:&ldo;如果没有希望,就创造希望。&rdo;

&ldo;自欺欺人。&rdo;对方嗤了一声:&ldo;你什么心理医生啊,打回去重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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