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弟子拜师,是出于真心,若前辈不收弟子为徒,弟子愿长跪不起。”
琢磨了一下,申不害觉得大概是自己的表现还不够诚恳,于是噗通一声跪下来。
林莫南摇了摇头,抬手虚扶,道:“道友不必如此,你是外剑之道,我是命剑之道,虽是殊途同归,但终究走的不是一个路子,你我无师徒之缘。”
申不害一呆,下意识地看向葛无缺,准确的说,是看向葛无缺挂在腰间的那柄竹剑。他跟葛无缺交手这么多次,看得分明,这少年分明也是用的外剑。
葛无缺面无表情道:“我还未正式修炼剑道。”
他现在还没有开始正式修炼命剑,这柄竹剑,只是他用来练习剑舞和基础剑招的道具而已。
申不害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是了,交手那么多次,眼前的少年确实用的都是基础剑招,并未涉及剑道,原来他居然还没有开始正式修炼剑道,只凭着基础剑招,就能将自己有来有往的过招,甚至还能将他逼退一步。
明师,正法,多么令人心动和向往。
他的眼中绽放出比日光更加灼热的光芒,双拳紧握,大声道:“我愿意加入大逍遥派。”语毕,又向林莫南猛叩三个响头,“纵无师徒之缘,弟子也愿以师礼事之,只请前辈有暇时,指点一二。”
申不害体内的经脉功法已经定型,就算他想改走命剑剑修之路,也已经迟了。但即使是走的路子不同,以林莫南的剑道境界,要指点他还是够格的。
明师,正法,皆不可得,他退而求其次,机缘就在眼前,如何能让眼睁睁地看着它与自己擦身而过,哪怕只是擦个边,他也要牢牢抓住,加入大逍遥派,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莫南不置可否,只看向葛无缺道:“广纳门人弟子,是大逍遥派的内务,你虽还未接任掌门之位,但此事,你可做一半主。”又对在旁边看热闹的葛笑笑道,“你也可做一半主。”
葛笑笑一愣,然后想也不想,道:“这人心性不好,不能收。”她始终记得,在翡玉映花楼里,申不害出手,招招直指要害,葛无缺差点就被他刺中。
其实当时申不害出手狠辣,倒跟他的心性没关系,而是习惯问题,一来他是散修,很多时候一旦出手就容不得他手下留情,不然他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二来他在百花宫,说是外门客卿,但实际上,就是百花宫的打手,打手自然要有打手的职业道德,拿了百花宫的修炼资源,就要给百花宫卖命,百花宫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这也是等价交换,他若是手下留情了,百花宫转脸就会将他踢出门去,没有足够的修炼资源,像他这样的散修注定长生途断。事关道途,又岂能容他留情,就算是有一天踢到铁板,他也只能认命。
“他会挖矿。”
葛无缺既然把申不害领回来了,自然是存了收他入门的心思,小面瘫不善言辞,说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所以非常干脆的将申不害最拿手的本事摆出来。
申不害脸都绿了,他是剑修,最拿手的是剑道,虽然他的剑道在林莫南跟前不值一提,但是好歹也能给大逍遥派当个打手吧,可听这少年的意思,是准备拿他当苦力使?
葛笑笑顿时犹豫,大逍遥派真的少个能赚灵石的人,这一点认知,她和葛无缺心有灵犀,不愧为双生姐弟。
“那就……暂时让他跟着我们,做个记名弟子,先观察几年,再进行考验,通过了,就收入门下。”
这也算是一个折中之法,而且可以更细致的观察申不害此人的心性品行,以免误收恶徒,败坏了大逍遥派的名声,虽然大逍遥派眼下似乎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你可愿意?”
姐弟俩达成一致,剩下的,就看申不害自己的意思了。
“我愿意。”
申不害半点犹豫也没有,只要能跟在林莫南身边,还怕得不到指点,别说是记名弟子,就是没名没分当个跑腿仆从,他也愿意。
“那就这么定了。”林莫南拍板定案。
申不害大喜过望,很是乖觉地把自己准备的拜师礼改成对大逍遥派的资助,以尽一个记名弟子的本分。
有了申不害的加入和无私的奉献,原本还要在千煌城再耽搁几日的大逍遥派,立刻搭上了飞往三河郡的云舟,到达三河郡后,又走走停停,不到三个月,就回到了樊城。
这一路,风平浪静,再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当然,也不是全无意外,仙盟境内也不是完全太平之地,只不过每当意外将有预兆发生时,暗随在后的峨嵋青衣弟子们都会一哄而上,扫平前途,真要让意外发生了,天知道大逍遥派这一行人究竟要在路上耽搁多久。
峨嵋青衣弟子,又不是全职保镖,他们只希望早点回樊城安定下来,方便他们轮流修炼。这些事,大逍遥派诸人自然是不知道了。
“回家的感觉真好。”
葛笑笑头上包着布巾,手里也拿着一块布巾,提着水把寻欢楼里里外外打扫一通,俩毛团跟前跳后,自发自动地甩着尾巴帮助扫灰。黑毛团还好,楼上扫到楼下,身上没见什么变化,白毛团则不幸变成了黑白二色,怎么看怎么滑稽。
“租屋一栋罢了。”
葛无缺没好气地反驳,一边帮着换水,一边打量寻欢楼的地基,满脑子都是推楼的时候,从哪里推起比较省力。
至于申不害,可怜的家伙,连大逍遥派的门都没进,就让姐弟俩哄着去挖矿了。
林莫南站在山头上,举目远眺,见不远处的山头上有人影晃动,知道那些峨嵋青衣弟子不但一路跟了过来,而且依旧是一副长驻的模样,不由一哂。
看来,叶知秋还是没有死心啊,存心是要拿他来破情关了。微微摇了摇头,林莫南就把叶知秋的身影从脑中抛开,逍遥道留影不留痕,然而对叶知秋,他却是连影都不愿留。
永世殊途,这是他当年发下的心誓,纵使斩道,心誓不改,如果叶知秋执意不改,那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修道之人,各有各道,可以交叉,可以并行,也可以背道而驰,但却不能互相干涉,他就冷眼旁观叶知秋如何得道罢了,成,不为之喜,败,不为之忧,此生此世,终归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