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绀似乎预感到有些不妙,试探着问道:“那君上有什么办法吗?”
赵绪嘴角一挑,道:“当然有了,只要把韩璐和荀耀严密看管在复州,不怕荀惠不回来。”
“让韩璐和耀儿做人质,只怕君上不只是要子仁赢得这场和谈吧!”知绀惊呼,想抽手出来,却被赵绪牢牢握住,她挣扎着,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越来越陌生,“君上,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你一再利用子仁还不够,真想要逼死他吗?”
“我本无此意,谁叫他有二心!”赵绪死死拽着她不放,笑意一退就变了脸色,周身萦绕着诡谲的戾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向她宣布,“知绀,我不愿意伤害你,你说你已经绝了对晋光的念想,我也信了。但这由不得我,晋光必须死,我既然去做了这样的事,就注定我们不共戴天了!”
“那子仁呢?子仁又做错了什么?你会逼死他的!”知绀用尽了力气,精疲力竭地终于挣脱了赵绪。
“子仁?”赵绪往后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冷笑一声后神情变得狠厉,“子仁,他可以不用死的。我要达到的目的只有一个,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得!”
出使令是直接宣往复州的,彼时荀惠正在书房弹琴,对着一张新斫的剑琴,凭着记忆摸出时光深处的曲调。
他记得当年晋光就最喜欢剑琴了。晋光本对琴没什么执念,从京华学宫回来后就收藏起了剑式琴,只说是爱那剑胆琴心的气质,再深问,脸上却每每有言不尽的红晕。荀惠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通过琴声来念故人,弹琴原是贵族的必修,他本不喜被这些必修束缚的。
小满盟会上晋光的奇迹出现传遍了天下,也自然传到了复州来,当着赵绪派来信差的面,荀惠只能强压惊喜。只有韩璐在深夜看见荀惠关起门来恭恭敬敬地给天地焚了香,一向不信天不信命的丈夫,此刻虔诚下拜,口中念念有词,尽是“苍天垂怜”。
荀惠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赵绪真就放任他在复州好好过活,只是没想到命令来得这样早,而且任务是与秦国和谈。抬头看宣令官已是生面孔,看来搁置许久的调换要人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知道这事多半又藏着什么阴谋,对面名义上是秦国,其实是晋光,荀惠迟迟不愿接命,推托道:“臣是外放之人,不堪任事。”
“相国何出此言?相国虽远赴于此,朝中相位犹在,一刻也未曾奉送出去,君上都好好替相国保留着呢。”
这个理由失败,荀惠立刻用下一条理由继续推:“臣感于君上之恩,然则臣与晋光关系匪浅人尽皆知,此番和谈理应避嫌,还望君上深思。”
“关系匪浅不过是陈年往事,如今各自居于两营,自当各为其主。君上明言,谁敢怀疑相国,将亲杀之。”
看来这是非逼着他去了,荀惠被堵了两回,知道事不过三,也不敢再推,只好低头领命,还没想好要怎么参与这棘手的和谈,只听那宣令官高声传令道:“君上有令,要臣在和谈期间代相国总领复州诸务,请相国奉命启程,勿要挂念家中。”
“这……”荀惠听得惊惶,只见宣令官大手一挥,立刻上来一队士兵隔离开他与妻儿,韩璐犹未回过神,荀耀已经被这阵仗吓得哭了起来,士兵们不管不顾立时将他二人堵回屋中,大门一关,荀惠气得一把拽住宣令官,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宣令官却不慌不忙,回道:“是君上的意思,臣不过奉命办事。君上自有一封信给相国,请相国过目。”
说着便递给他一封信,荀惠忙拆开来看,只见里面寥寥几段话:
相国钧鉴:
寡人遣司寇聂夏宣令,恐有舛误,特致此函。
相国此番和谈为虚,除患是实,相国切勿与秦人磨文辞功夫,择时除晋光者为上。切记,切记!
相国妻儿,寡人自命聂夏好生照料,勿要挂念。
信纸轻飘飘地滑落到地上,聂夏看看神情呆滞的荀惠,俯身将信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