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带着笑意说的,语气平静且从容,但就是这样一句话来,却带着一股阴冷的杀意,也让在场的所有副将从脚底板生出一股寒意。
今日卫国城门的防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即使是猜测他们已经没有了后手准备,但贸然领兵冲锋陷阵也无异于送死。
所有人在听到肖放的这句安排之后,都呆立在了原地,尤其是那个之前自信满满提出建议的王副将,整个人已经如同抖筛一般,站立不稳,但他也知道肖放的脾气,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决定,就容不得有人提出异议,否则,可能后果更惨。
“属下领命。”良久,他才终于跪了下来,领了这道命令。
肖放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辨喜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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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白天让赵军吃了亏,但晚上却也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沈倾欢吩咐了各个城门严密监视赵军的一举一动,自己也没有放下心来去睡觉。
入了夜的城头上寒风刺骨,像是刀子一般锋利的,在人的脸上一刀一刀刮过。
从让阿德带信回楚国找秦辰煜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天,按理说,楚军也应该到达赵国境内了,再从赵国传来消息到这里,最快也要三天。
所以,还有三天……坚持住啊,沈倾欢在心底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想什么呢?”身后传来秦夫人的声音。
沈倾欢蓦地回头,自己刚刚想的太入神,就连什么时候秦夫人站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了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夫人……我……”
“看这个落寞深情的样子,莫不是在想着我们太子殿下?”秦夫人打趣道。
被她一下子说中了心事。沈倾欢的老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有些难为情道:“夫人你就打趣我吧。”
秦夫人上前一步,走到她身边,将手里抱着的小暖炉放到她掌心,笑道:“我也是过来人,自然看的出来,那位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虽然只有传闻。说楚国太子怀柔以济天下,人更是绝世风姿,传闻很多时候靠不住。可以作假,但从你身上,我倒是很相信那些传闻,而且还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很好。就如这暖炉一般,对不对?”
沈倾欢没有否认,看着缘边天际的零星一点灯火,点头道:“确实很好。有的时候,我还在想,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看中的呢。虽然我也有我的自信和骄傲,但这些在他如同神祗一般存在的人面前。却仿似有些捉襟见肘,刚开始因为察觉到自己喜欢他,立即就心生退意想要逃避,而且还要拿自己向往自由不愿意被拘束做借口和挡箭牌,后来我才想明白了这一点,在他面前,我可以正视自己的怯懦,可以撒娇,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哭大闹,可以放下肩头所有的担子和责任,在他臂弯里安心的停靠,我性格不好,用这里人的话来说,是善妒,容不下他身边有其他女子的存在,有时候会很固执,自己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比如这一次,我就没有听从他的劝导而跑了出来,但即使是如此,他也会选择包容我,在暗中帮助我,在我眼里,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也不是世人眼中高贵清冷的储君,他就是如此温柔体贴的一个人。”
一口气说完这些心里话,沈倾欢又立马意识到自己这番语无伦次的话语,给秦夫人听了会不会取笑她,连忙尴尬的笑笑道:“夫人就当我因为这些日子的神情紧绷而胡说八道好了。”
秦夫人用带着怜爱的目光看着沈倾欢,下意识的抬手,替沈倾欢整理了一下被寒风吹乱了的碎发,笑道:“怎么会笑话你呢,一生里能遇到那个对的人,是何其的幸运。”
后面的话,秦夫人没有继续下去。
但沈倾欢抬眸,看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带着落寞,是看着自己却又似透过自己看向了记忆中某个影子。
应该是提到心上人,让她想起了秦将军吧,沈倾欢这几日跟在秦夫人身边,才听到过关于当年她和秦将军的事情,原以为她这样的做派一定是出身某个大户人家,但从她口里听来身世的时候,沈倾欢还是有些惊讶,她居然是土匪山寨里寨主的女儿,当年碰到秦将军在边境同陈国交战,曾经救下过秦将军一命,后来两个人才结下了缘分。
一兵一匪,如此鲜明敌对的关系,最后竟然冲破了世俗的阻碍结合在了一起,算起来,也是一段传奇。
在知道了这个前因之后,沈倾欢也就不意外为何秦夫人会功夫,而且使用的兵器还是一把斧头。
本来她是个小山贼嘛!
但如今的秦夫人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端庄贤淑,还带着一股让人油然生敬意英气,让人如何能同当年小小的女山贼联系起来。
为了能做到和秦将军相衬,和秦夫人的身份相匹配,她做了多少努力,已经让人不难想象了。
“夜里风大,你昨日才将真气渡给我,这还没有调息完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沈倾欢怕她思绪飘得太远,想起秦将军的事情来会难过,赶忙打断她,牵着她的手就下了城楼。
即使回去睡下,因为心里有挂念,所以沈倾欢也睡的很不安稳,其中起身了数十次,在站在将军府的最高处,望着各个城门的方向,确定没有任何异动,这才又回去继续睡。
这样折腾了下来,到了天亮十分,整个人已经处于十分疲惫的状态,眼睛都睁不开,刚沉沉的睡去,就听见小七在外面拍着门板急声道:“姑娘,姑娘,赵军再度攻城了。”
刚刚失去意识就要昏睡过去的沈倾欢听到攻城两个字样,惊的浑身一震,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开了门,就跟着小七直奔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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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在赵国楚国卫国的交界处——漠河,也有一支黑压压足有十五万精兵的队伍在分岔路口停住。
秦辰煜骑在马上,远眺卫王都的方向,眸子里写满了忧色。
程将军勒马在他身后,有些不满道:“恕属下直言。这个时候赵王都守军不足。正是我们乘虚而入灭到赵国的最好机会,到时候一旦拿下赵王都,赵军现在在卫国境内的两拨队伍就只能是无主之军。我们派兵就守在他们回城支援的必经之路上,灭起来,简直轻而易举,可是为何殿下要选择分出一半的兵力去卫王都营救。恕属下不敢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