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懿刚架好了三脚架,女神便出现了!刚开始时颜色很淡,不是很能看得分明。淡淡的绿如烟似雾,轻轻拢在云朵之上,仿佛是天女的纱裙,拖曳着划过了天庭。向导说,那便是北极光。接着,绿色越来越深,变成一条光带,如水一般,流转蜿蜒,好像有舞台光直打在天女的纱裙之上。何修懿说:“左然,传说一起看到极光的情侣会永远一起。”左然却是十分无趣,与“不祭天”的他简直如出一辙:“不信那个。”何修懿:“……”“修懿,”左然又道:“我只信我……还有信你。”“……嗯。”何修懿的内心有些绵软。信自己的左然,好像有点脆弱,也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人。然而,他不会令左然难过。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那条淡淡的光带忽地跃动了一下,变得绚丽斑斓起来,稀薄的浅绿色变成浓重的深绿色,衬得边缘仿佛有圈紫红色的光晕。寂静的湖泊边一下变得嘈杂。即使远离人员,何修懿也听到游客的赞叹声。天空满是绿色,好像是个奇迹,过去曾经看到过的令人惊叹的东西,在它面前简直就是最无聊的景象。向导笑道:“特别幸运……有的时候极光只出现二十分钟,今晚却有两个小时。虽然今晚有云,但是也是另一种美。”他口音有些重,何修懿听不懂,从始到终保持沉默,将沟通全交给恋人。向导话音刚落,原本只有一条绿色光带的夜空中,又断断续续地现出了很多条。几十条光带都在舞动,连成一片,铺满了整片天,从头顶延伸到了天尽头,将夜色点亮了。下方的湖水里也有极光倒影,湖面如同镜子一般,一表一里两个世界满是绿色。像在梦中一样。“哎,”何修懿叹道,“越来越发现呢,在这个宇宙上,有很多奇迹一般的存在。”“嗯。”左然道,“而对我来说,最奇迹一般的存在,就是你了。”“……”何修懿说,“应当反过来吧,“假如你没有狠命地帮我,此刻我肯定是一无所有。”也许还在十八线挣扎求生。“没有,”左然摇头:“你觉得我的爱是一样好东西,而非负担,我很高兴。”何修懿自嘲地笑了一笑:“可是我却拖了你的事业后腿。”如果没发生“争番位”事件,《家族》的主演肯定是左然。“不是。”左然说,“你成就了我。”何修懿问:“因为我令你进了圈子么?还是因为,我让你当了导演?”何修懿还记得左然讲的进圈子和当导演的理由。“不止。”左然眸子里边映着月和群星的光,“修懿,你知道么……?因为你,一个从未有过憧憬的人懂得了什么是极致的喜,一个从未有过失落的人懂得了什么是极致的怒,一个从未有过坎坷的人懂得了什么是极致的忧,一个从未有过危机的人懂得了什么是极致的惧,一个从未有过挂怀的人懂得了什么是极致的爱,一个从未有过摒弃的人懂得了什么是极致的憎,一个从未有过渴望懂得了什么是极致的欲。因为你,我才能够饰演那么多的角色。”喜怒忧惧爱憎欲,佛家所说的七情。曾经的左然,情绪并没有很大的波动,直到他遇到何修懿。何修懿转过头,愣愣地看左然。半晌之后,他才问道:“极致的忧……极致的惧?”左然说:“嗯。”“左然……”何修懿说,“别再忧和惧了……”他受不了。”左然唇角一勾:“很久都没有了。”“哦……”那就好。天上光带还在舞动。何修懿有一点晕乎乎的,看着左然那清亮的眸子,心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只想用力拥抱眼前的人。然而不行。这是外面。何修懿说:“喂,左然——”左然声音十分性感:“嗯?”“我想回酒店了。”“你不看了?”“对,”何修懿说,“不耽误时间了,我想磨炼演技。”左然显得有些困惑:“磨炼演技?”“嗯。”何修懿说,“你觉不觉得……《家族》最后一镜中,我演得不大好?”何修懿继续道:“戏已经杀青了,也没法重拍了,但是心里总是觉得有点遗憾……我能与你重演一次,弥补一下这个遗憾么?”《家族》最后一镜,分明是场吻戏。何修懿这意思是说,他想回去,接吻。左然没有回应。他内心有一些不解——只是想要接吻,怎么讲得这么隐晦?没想,那边何修懿又鼓起勇气,咬牙说道:“还有激情戏,也是……演得不大好。”左然:“………………”“我也想……重演一次。这次可以……不那么拘谨,再多献身一点。”暗示很明显了,他想做。不装作“男神”了,他就是想做。左然:“………………”何修懿追问道:“行么?”“……”半晌过后,左然嘴角上扬起了一个弧度,“当然可以。”《歧路》(十四)酒店也在特罗姆瑟,不过不在郊区,距离看极光的地点有段距离。在这样的时候,左然与何修懿都没有很着急,而是按部就班,乘车回了酒店。然而,压抑总有尽头。两人一回房间,便狂热地吻在一起。何修懿放了对方钻进了他的口唇中。他们使用舌尖浅浅互相轻推,任何人都没有向深处探,生怕动作太大惊到对方。接着,口舌碰触范围变得越来越大,终于开始游戏一般缠绕在了一起。他们狂野地交换地呼吸,紧紧搂着彼此,似乎要把对方融入骨血。何修懿口中的津液全被对方掠走,还有一些银丝顺着嘴角流下,渐渐地,他站都有一些站不住了,幸亏左然用胳膊搂着他。荷尔蒙的味道在空气中达到顶峰。室内灯光昏黄,却也足以让黑暗的东西黯然失色。窗外的一切都已经被暮色染黑了,只有这里不同。附近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闪烁,宛如蜻蜓在阳光下轻盈振翅时所闪耀的缤纷。“左然,”何修懿说,“这回……演得挺好。”其实哪里是“演”,完全有心而发。他们二人都有接触对方的渴望。左然说:“嗯。”“那么,激情戏什么的……也该重演一次。”何修懿再次开了口,“这回,应该牺牲更大一些,不要总是借位,那太假了。”其实,又是借口,拍戏总要力求真实,有真打,有真吻,但那种事,触及底线,甚至一个有道德的导演都不会去要求。“好。”左然再次压上何修懿的双唇,同时扯出对方衬衣下摆,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他的后腰。因为刚从北欧夜晚冰天雪地回到室内,他的指尖还依然是冰凉凉的,没有温度。他的皮肤,仿佛还带着些极光所残余的味道,有着曙光女神对于恋人们的祝福。何修懿口中发出细碎的呻吟。他闭着眼,依稀还能看见方才他与左然欣赏到的水一般的绿色光带。当时,导游说,那是女神拖曳而过的裙摆。这次,两个人要全身心地属于对方,这让何修懿在期待中又有些羞耻。左然一边勾着舌尖挑逗对方,一边将手指尖继续向上移动。他用左手抚摸何修懿光滑的后背,右手则轻轻地抚上何修懿的前边。何修懿的上身瞬间绷紧,同时本能地想弓起背脊。左然让何修懿坐在书桌上面,直接一把撩起了对方的衬衫,缓缓凑过双唇。片刻之后,左然将何修懿从桌子上抱下来,放在椅子里边,重复了《万里龙沙》首映结束那晚在上海某酒店房间浴室当中发生的事。因为额发挡住视线,左然伸手一把将自己的头发撩到了脑后。他右手撩着额发,黑色的碎发从指间钻出。何修懿的身体像要爆炸,酸酸的感觉爬过腹腔、胸腔,一直钻入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