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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1页）

&ldo;含住了，一会别喊出来，不然糖就掉了。&rdo;裴谨笑着说。

仝则轻轻点头，打从裴谨说别怕两个字开始，他就已经像是吃了定心丸，效果比医生亲口相告还要管用，而眼下嘴里又真有颗甜丝丝的丸药，他凝视面前那双眼睛，一时望不穿，却在里头清楚看到了自己唇角虚弱的一抹笑。

&ldo;等你吃完我再拔剑，放心，我动作会很快。&rdo;

仿佛魔音入耳，一句话过后连肌肉都跟着放松下来，仝则刚想咬开那糖，让它化得更开些，却蓦地发出一声闷哼，头下意识扬起又落下，不觉吸着气颤声道，&ldo;你怎么，还带骗人的。&rdo;

原来那短剑已在他疏于防范时被裴谨拔出，郑乐师见状，立刻上前剪开他的衣服，先观察一下伤口，随即开始为他止血。

身上没有金属异物，到底舒服多了。仝则晓得裴谨方才使了诈，甚至还不惜施美人计来迷惑他，不过论手法的确相当快，拔出来的那一下，远没有扎进去时那么疼。

再后来的事他就真记不得了，郑医官要处理伤口，在不知不觉中给他闻了麻醉药，仝则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晚上，胸前被绑得结结实实，为固定伤口一圈一圈缠满了绷带，他略动了动，疼痛感好似减弱许多，不过如此一来，换药的时候应该会有点麻烦吧。

正胡乱想着，裴谨的身影晃了过来，他换了家常衣裳，一身清清慡慡的坐在床边。

仝则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粘腻得紧，又是血又是汗，神色便不大自然，生怕那味道不好闻再薰着裴谨，下意识就想往旁边挪，一动之下还是牵扯了伤口，不禁咬着唇轻哼了一声。

&ldo;别乱动。&rdo;裴谨低声喝止，&ldo;躲什么，要嫌弃你还用等到这会儿？&rdo;

仝则虽受了伤，却也不失敏锐，总觉得裴谨这态度像是要秋后算账，平时那点子急智冒出来，干脆不要脸的再哼了一嗓子，&ldo;疼，浑身都疼。&rdo;

谁知裴谨压根不动容，眼神冷峭的看着他道，&ldo;要是真让你代我去谈判，被东瀛人抱着一起炸开花，那时候可就不知道疼了，如果脚程再快点的话，这会儿想必已过了奈何桥，可以准备投胎了。&rdo;

看来示弱不大管用，仝则听得心口真的一疼，不知该怎么应对如此局面，茫然中眼神不觉带了点委屈，&ldo;我……我就是怕你有危险，知道那招不高明，想着能有用就行。你是主帅，当然不能受伤，我……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个了。&rdo;

裴谨仍不领情，一脸老子不吃你这套的冷峻，&ldo;下药把我迷倒，手段拙劣，和靳晟郑乐师串通一气，更是拙劣透顶。&rdo;

仝则乍听这话，登时记起应有的义气，忙不迭替人兜揽起责任，&ldo;是我找的他们，主意全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rdo;

说着又觉得不大对，那郑乐师只怕是个&ldo;双面间谍&rdo;，给他的那壶酒里明明也放了蒙汗药。

&ldo;你到底中招了没有，&rdo;仝则不解的问，&ldo;还是早就知道我要这么做？&rdo;

裴谨懒得解释，他的确猜到了，仗着自己意志坚定，将计就计吃了粥，不想郑乐师下手太黑，药效足够放倒一头大象的，他倒在床上足足昏了有三刻钟，方才勉强起身，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被靳晟安排假扮他的人捷足先登。

&ldo;还有力气管那么多闲事，养好你的伤。&rdo;裴谨不悦的看着他，&ldo;渴了么，喂你喝口水。&rdo;

他语气不怎么温柔，可将枕头垫高，用水沾湿仝则的嘴唇，然后再半勺半勺的喂下去，一系列动作可谓极有耐心，只一张脸沉得死水无波，看样子是并不打算照顾伤患此际忐忑不安的小情绪。

&ldo;你别这样，&rdo;仝则避开勺子，表示不喝了，&ldo;那个……你这表情……好像万一我不小心死了，你就要擎等着……守寡似的。&rdo;

按说此处，还该附带几声不大干巴的轻笑才更合宜，奈何仝则全没力气，一呼一吸间疼得难捱，哪里还敢真的笑出声来。

裴谨抬了抬眼皮，放下水碗，回眸定定地看他，上下嘴皮轻轻一碰，出口道，&ldo;没错，你知道就好。&rdo;

……什么？这是等于承认了他方才那句玩笑话？！而且端看裴谨的表情，确凿没有半点不正经。

仝则一下子慌了，双眸眯起，不大敢看他，视线游移着落在被子上，听着裴谨一字一句的说道，&ldo;自作主张，我需要你们一个个为我牺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被炸死，剩我一个人，往后日日想着那一幕，余生该怎么度过？&rdo;

言罢，他居然罕见的长叹了一口气，&ldo;我出来得太晚了，正看见你被刺，你知道当时我什么感觉么？&rdo;

仝则惶惶然地，半晌轻声问，&ldo;什么？&rdo;

&ldo;心如刀绞。&rdo;裴谨一手轻抬起仝则的下巴，眉宇间的神色恰到好处的诠释了这四个字。

而四个字，确是他感同身受的写照。

仝则心口一阵剧烈收缩，现在不仅仅是疼了，还有艰涩难言的酸楚，整根脊梁骨都快被那阵酸涩给击垮了，从身到心再提不起半点力气。

以前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此时此地，他宁愿信了。裴谨开始用的是&ldo;你们&rdo;，之后则单单指明是&ldo;你&rdo;。他在意自己，仝则一点不怀疑，只是在意到这个程度，实在是始料未及。

裴谨眼里的伤感和温柔持续了好一会，才渐渐收住，其后神色恢复平和，不再有冷硬的嗔怒。

仝则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若说愿意为裴谨死这类话固然太大，说自己不怕疼也是谎话，然而再撒娇耍赖似乎也没必要了，那么干脆还是说些正事要紧。

&ldo;我有话问你……希望你能答应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