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凑上去问:“婶儿,需要帮啥忙吗?”
毕竟是小姐带回来的客人,哪敢指使他干活?厨房阿姨连忙推脱,心里对这个热情爽朗的少年喜欢得不行,想着他可能饿了,便先煮了两个鸡蛋给他。
家里的鸡虽然每天都下蛋,不过都要攒着用来换钱,老娘老爹不许他吃,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能馋上一口。因而,这两颗饱满硕大的鸡蛋对小黑而言极其宝贵。
他吃了一颗,剩下那颗捂在怀里,等舒舒醒来了给她。
……
虞舒想着亲子鉴定的事,也没怎么睡好,习惯性地早醒,起床后拉开门,就看到小黑像只蘑菇似的蹲在门口,见她出来,扭头咧嘴一笑,亮出怀里的鸡蛋,献宝似的塞她手上:“快吃!还是热乎的。”
如果生来就在富贵人家长大,虞舒并不会觉得一颗鸡蛋有何珍贵,但在贫民窟的那十几年时光,让她深知一颗鸡蛋的价值。
小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竟还想着把鸡蛋留给她。
眼睛有些发酸,她抬手想去揉他脑袋,却发现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高出她太多,需要踮脚才能摸到。
察觉她意图,小黑弯下脖子乖乖给她摸,其间又催促了一遍:“快吃!蛋凉了就腥了。”
“我还不饿。”虞舒说,“你吃了吗?”
“吃了!”小黑笑出一口大白牙,“厨房的婶子给我煮了俩鸡蛋,我的那个早就已经吃了。”
不想浪费他的好意,虞舒站在房门口把那颗鸡蛋干吃了下去。
好像有点噎……
她偷偷捶了下胸口,想着下楼去喝杯热水。
小黑却突然转身,蹬蹬蹬跑下楼,声音从底下传来:“舒舒姐,你等着啊!”
等什么?
虞舒狐疑,跟着往楼下走,还没走到1楼,小黑已经去而复返。
少年微微喘息,手里瓷质茶杯冒着白气,递到她面前:“噎着了吧?喝口茶,婶儿说是刚煮的玉米须水儿,有那个什么作用来着……?”
见他卡壳,虞舒忍不住噗嗤笑了声,然后捧着茶杯喝了一小口。淡淡的玉米味,甘甜而温暖。
喝下半杯,虞江夫妇起了。见两个孩子站在楼梯口,问:“杵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去吃早饭?”
“叔叔阿姨,新年好!”小黑率先打招呼,然后说,“我和舒舒姐刚吃了个鸡蛋垫肚子,早饭想等着你们和哥哥都起了再吃。”
“你这孩子……”虞太太目光慈爱而温柔,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饿了就先吃,不用等。”
见他换上虞舒准备的新衣,整个人也跟着焕然一新,虞太太满意地点头,“果然,长得帅气穿什么都好看!”
小黑腼腆地挠挠头:“是衣服好看,阿姨,这套衣服很贵吧?等我年后找到活计就把钱还您!”
虞家可不缺一套衣服钱,就算小黑不是季家走丢的小少爷,虞太太也不可能要他这笔钱。便笑着看向女儿,说:“这套衣服是你舒舒姐亲自挑的,你说要还钱岂不是糟蹋了她一番心意?”
“舒舒姐亲自挑的?”小黑诧异。
虽说之前就跟舒舒打电话联系过,但逃出村子还是有些匆忙,没想到舒舒姐竟然已经提前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不是交给家里佣人去办,而是自己亲自挑选。
虞舒抬手帮他理了理皱掉的衣领,莞尔道:“送你的新年礼物,喜欢吗?”
家里孩子多,出嫁的几个姐姐一年回来一次,和他话都没几句,留在家里的三个姐姐能为了一口吃的和他打得脸红脖子粗,至于老娘和老爹,在外人面前铆足了劲儿夸他,回家关上门就又打又骂。
舒舒和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家里所有人都对他好。耐心教他识字念书,还把她的课本和字典送给他,在老爹老娘泼冷水说庄稼人读了书也没用的时候,揉着他脑袋鼓励说,知识改变命运,想要读书想要出人头地这种想法是没有错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舒舒才是他的亲人。
所以每逢过年的时候,他都会跑去村头的汽车站,眼巴巴等着虞舒一家出现——他等了一年,只为和她相处那么短暂的几日。
而现在,他逃到了她所在的城市,借住在她家,穿着她亲自挑选的衣服,往后也能够时常见面,想到这些,他心口温柔、眼眶也发热,一不小心就幸福得哭出来。
“舒舒姐……”他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哽咽着说,“你对我真好!”
虞江夫妇无法理解小黑的心情,见他为一件衣服就感动成这样,顿时忍俊不禁。
虞舒倒是习惯了他动不动就哭鼻子,伸手用袖子给他擦眼睛,有些无奈有些好笑:“这就感动了,小心我把你卖了还帮我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