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知名的戏曲,唱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折子戏中,这两人的爱情轰轰烈烈,甚至以一国倾覆的代价成全了两人那份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爱情,对着一个帝王,唱这份帝妃之情,生性多疑的康熙,自?是觉得这是宜嫔在的哀怨,在指责自?己对乌雅氏专宠,而轻忽了其他人,更有甚者,康熙想的更加深远,他心中思?索着,自?己在宫妃们心中就是唐明皇般昏聩的帝王,为了个女人葬送了江山社?稷。康熙越想,脸色越阴沉,待最后一句唱词:“唱与知音心自?懂,要使情留万古无?穷”唱完,康熙脸上已经是乌云罩顶。他看着还沉浸在戏曲中的宜嫔,骤然喝到:“郭络罗氏,你可是心中有怨?”冷落康熙这话一出,宜嫔脸色瞬间惨白,之前的得意骄矜再也不见,她慌乱地跪下,着急地辩解:“万岁爷何?出此言,臣妾万不敢如此作想。”康熙眸色沉沉地看了宜嫔半天,终于?确定这是她的无?心之失,冷厉的眼神这才柔和下来,但一开始的兴致也彻底没了。闹出这么一遭事,不仅主人家宜嫔心不在焉,其他妃嫔也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触了康熙的霉头,更别说小小的戏班子了,在康熙震怒的瞬间,已?经跪了一地。不久之前满室的欢声笑语都好似幻觉一般,骤然消失不见,石舫上如?陷入冰窟般的冷,只剩下被康熙吩咐着继续唱戏的戏班子?,在强撑着吟唱,当然,他们唱得并?不是那折引的康熙勃然大怒的新?戏。在等这折戏唱完的时间里,众人的心好似都?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煎熬着,好在康熙终于?收敛了脾气,待这折戏唱完,他略微抬手?:“唱得不错,赏。”冷冽的声音让其他人不敢说话,就怕引起康熙的迁怒,最活泛的宜嫔惹出的事,一时间她也不敢讨好卖乖,似有?若无?的眼光都?往云珠处飘来,等着云珠说上几句话,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打破,若是能让康熙心情愉快,那便更好了!云珠垂下眼眸,静静地啜饮着杯中杨梅酒,在手?中摩挲过久,杯壁上的水珠子?早已?消失,杯中酒也再无?凉意,酒入喉中,更是清甜。妃嫔们眼神中的含意,云珠接到了,但她并?没有?打算在这种时候出头。康熙正怀疑宜嫔在影射他独宠自己不顾江山社稷,但康熙不是如?此易怒的皇帝,这样子?的怀疑不至于?让他如?此愤怒,凭着这些日子?的了解,云珠猜测由着这个事宜,康熙还想起了太宗皇帝和世祖皇帝。太皇太后和孝康章皇后因为宸妃海兰珠和孝敬献皇后董鄂氏,在人后流了多?少泪,万岁爷长大后多?多?少少是知道的。这种处处是雷的时候,云珠傻了才会开口,将帝王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于?是,石舫上的妃嫔们,只见到一个醉了的乌雅贵人。只见她独坐于?末位,独自捧着杯子?啜饮,许是不胜酒力?,绯红浮上脸颊,感受到其他人的眼神,云珠恍惚地抬眼,迷离的眼神将她的醉态尽显。云珠的醉意是如?此明显,让那些对她抱着期盼的嫔妃彻底失望,做好了承受康熙的雷霆之怒。这份醉意,妃嫔们见到了,康熙也见到了。在康熙正欲再发作一番时,一打眼便见到醉到微微打着哈欠的云珠,原想的那些话尽数散去,他顿了顿,平静地说道:“不早了,都?散了吧。”说完便拂袖而去。妃嫔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愿多?想到底是康熙平复下来了心情,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们只如?释重负的一一行礼告退。很快,殿中便只剩下位份最低的云珠和主人宜嫔。望着醉眼朦胧的云珠,宜嫔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强笑着吩咐宫人将云珠好好的送回去。一场宫宴,便这么热热闹闹的开场,又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宫宴的主人的百般谋算,万般准备,最后给自己换来帝王的呵斥。当然,宜嫔一开始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云珠确实?不如?之前受宠,那天云珠从石舫回去,被送到澄心堂后,当天康熙便独住体顺堂,甚至一连几天也没有?招幸云珠,除了埋头前朝大事,便是去有?子?女的妃嫔那儿坐坐,逗逗小皇子?小格格,或者怀念夭折的皇子?格格。只能说,宜嫔以一己之力?将两位宠妃拉下马,让早已?被冷落的妃嫔们又重新?得到了康熙的注意,真可谓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云珠只在乎康熙的态度,特意派了人多?方打听,至于?其他事情,例如?宜嫔如?何?恼怒的砸光了杯碟,其余妃嫔又是如?何?的高兴,云珠并?不在意。听了春杏的回禀,云珠波澜不惊,这个进展她早已?猜到。康熙是一个对自己要求特别高的皇帝,他并?不愿意在宫里民间传出他为谁着迷的的流言,为了打破这种流言,他必然会采取相应行动,这份冷落不可避免。宜嫔的行事,真的彻底出乎云珠意料之外,云珠只想着给宜嫔稍微挖个坑使个绊子?,没想到她一出手?便是王炸,生生把她给炸没了,顺便将对手?乌雅氏也炸了个伤筋动骨。早知道便不设计宜嫔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云珠有?时候也会这么自嘲的想着。但云珠并?不着急,毕竟来日方长,云珠自觉稍稍能摸准康熙的脉,待过些日子?,这件事冷静下来,再得恩宠并?不难。就这样,在这份特意的冷淡中,康熙终于?下了旨意,御驾回京。“这衣服放包袱里收起来,放东边的箱子?里。”“这是万岁爷赏赐的东西?。一定要包严实?了单独装好,万不能坏了,哪怕擦碰了个边角,卖了你都?不够赔的。”春杏叉着腰站着,声音不断地指挥着宫人收拾云珠的行李。来的时候行李就不少,在行宫住着的这些日子?里,云珠伴驾日子?一骑绝尘,得到的康熙赏赐更为可观,御赐之物更是要恭谨小心的收拾着,因此等这些箱笼收拾出来,原先的马车,早已?放不下云珠的行李。春杏犹豫着找云珠请示这件事,却只见云珠边捻着如?意儿掉在她身?上的毛,便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一辆马车放不下,那找内务府再要辆马车不就得了。”“是奴婢着想了。”春杏一拍脑门,想起了自家主子?已?今非昔比,不是以前那个用辆马车都?得找内务府说尽好话的低等格格。现在的主子?虽说分位依旧不高,但凭着万岁爷前些时日的盛宠,早已?不是以前的主子?了,说句大话,就连内务府的人都?要上赶着讨好。想明白了这件事后,春杏便如?同脚踩风火轮般跑去找了内务府负责行李的太监,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太监二话没说便给云珠又安排了两辆马车。就这样,云珠带着三大马车的行李,怀里抱着如?意儿,跟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往阔别一段时日的紫禁城前行。夏日的暑热已?经消散,初秋的风吹在脸上格外的清爽,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海东青身?姿矫健地掠过空中,好似一枝利箭穿透天空。夏日里刚过来时候的麦浪已?经丰收,新?种下的作物节节抽高,也快迎来收货的时候。云珠贪婪地望着宫外的一草一木,她期待着香山的黄栌尽数变红后,那漫山红遍层林尽染的壮阔,也期待下雨时乘船游湖,那雨打残荷的深沉,然而这些康熙曾经给她许过的诺言,一个也没有?实?现,便要回紫禁城了。等回了紫禁城后,入眼的又是无?尽的红墙金瓦,又是恍若没有?尽头的宫道,更是被层层大山压的喘不上气得规矩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