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瑞这才把目光移向他的身后,发现他在一个帐篷里,不大的空间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他们都穿着紧身的皮袄,头发束起,盘在帽子里,带着些许卑微和不安躬身在一旁。
听闻将军的吩咐,三个穿着宽松的礼服,脸上画了很多奇怪的纹路的老人走上前来,其中两个开始围着他手舞足蹈,另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弯腰靠近他。
安嘉瑞闻到了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气息,他突然感到脑海中一阵翻腾,似乎有什么东西浮现出来。
“嘉瑞?嘉瑞?……”那个男人急切的呼喊慢慢消散在他耳边。
一本书在他脑海中缓缓打开,他被迫浏览了安嘉瑞的一生,也就是被穿越的那个倒霉蛋。不对,现在他变成了这个倒霉蛋。
他出生于书香名门,祖上三代皆是不入朝的名士,以风骨高洁闻名于世。
安嘉瑞少而出名,初长成,以才思敏捷,善于清谈而闻名,继他成年,七步成诗,随口成对,即使在文人众多的辞国仍是独树一帜,所到之处皆受追捧。
自幼成名没给他带来什么苦恼,因为安嘉瑞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过目能诵,举一反三。待他稍长成,貌比潘安,风姿绰约,追求者如过江之鲫,他也没什么苦恼,因为大家都被他的气质所摄,不敢有所冒犯。
后来报应来了,他也死了,把烂摊子留给了后来人。
他在大庆城与友人清谈,都天禄率袁三军奇袭大庆城,破城而入,于普若江边对他一见钟情,当场示爱掳走了他。
这个世界同性结契亦常见,但是被结契者往往受到轻视,世人看低,议论纷纷,这往往是发生在平民和贱籍或者贵族和贱籍,对于结契者来说,只是多了一个同性的妻妾,但是对于被结契者来说,可能是他们脱离贱籍的唯一方法。
从未有身份高贵的男子主动愿意被结契,因为这意味着他断绝子嗣,冠上他人姓,从此外出低人一头,再也无法抬起头来。即使是真心相爱的男子,也往往选择私下往来,另置他室,不再娶妻。
不知道是被敌国将军示爱掳走的屈辱太过深刻还是他一口气没上来,反正他是眼睛一闭直接走人了,待安嘉瑞醒来,已经被掳到了敌军。
而这个世界也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没有秦朝,没有大汉。
辞国自200多年前结束了乱世统一中原至今,重文抑武,清谈之风甚行。幼帝即位,士大夫把持朝政,天子成年而未临朝,外戚与士大夫的斗争日益激烈。
而草原的游牧部落乘机兴起,自朵达的吉尔黑部落首领袁吉多尔统一草原之后,其子牧夺都称帝建国号:大金,开始了对辞国的宣战,一日而下十城,辞国无一合之力。
而都天禄正是其中赫赫有名的一名猛将,率领袁三军征战四方。
观看完前身的记忆,安嘉瑞无话可说,甚至想给他竖个中指,原身倒是什么都享受到了,现在留他来面对这一摊乱摊子。
他既不能过目能诵,也不能七步成诗,随时都要穿帮名士的人设,居然还要担心自己的贞操问题?不能因为他俩同名就这么坑他吧?
安嘉瑞有意识的时候,感觉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他,毛骨悚然之下,吓的他瞬间睁开眼看到了犯罪嫌疑人,一只灰色的……哈士奇?
哈士奇看到他醒来舔的愈发用心,脸上到处都是水渍。
他推开它,抬眼打量了下四周,还是之前那个帐篷,点了蜡烛,十分安静,几个侍奉的人看见他醒来也没有大声喧哗。
他侧头看去,果然看见都天禄趴在床边,似乎睡着了。
他才刚把目光落在都天禄身上,就看见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冷漠的看向他,目光一接触,他就露出了笑容,居然还有两个小酒窝:“嘉瑞,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
那只灰色的哈士奇趴到他了腿边,谁是他的主人不言而喻。
安嘉瑞摇了摇头,张口欲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抓错人了?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
注意到他复杂的神色,都天禄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使安嘉瑞正对他的目光:“之前你没听清,我现在再跟你说一遍,我心悦你,要与你结契!我也不需要你的回答,反正你已经是我的战利品了!”说完,他突然贴近了安嘉瑞,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帐篷中低低的响起了几声惊恐的抽气声。
这与其说是个吻,不如说是轻轻碰了一下,安嘉瑞被他这霸道的发言冲击的复杂心情突然就变的苦笑不得起来,外表看起来十分野性,居然有种意外的纯情?
眼看安嘉瑞似乎被惊吓的呆滞了,都天禄暗下脸色,松开手,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木凳:“巫呢?怎么还没过来?”
被木凳翻倒的声音吓了一跳,那只哈士奇突然站立了起来,精神抖擞的盯着都天禄。
帐篷里微微有些骚动,一个皮袄比其他人稍好的中年男子掀开帐篷走了出去,没一会,那三个巫就走了进来,先冲都天禄弯腰行了一礼,才围到了床边,又开始熟悉的手舞足蹈。其中正中间的巫靠近他,仔细端详,然后把起了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