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禄在他身后看着自己被挣开的手,盯了半晌,似要看出一朵花来,又见嘉瑞已然到了安文彦身前,才慢慢把手放下,快步赶上前去,护在他身前。
安文彦眼睛瞪大,盯着安嘉瑞一字一字道:“逆子!你还有脸问我?”
安嘉瑞十分诚实的点头道:“为何没有脸来问你?你既以忠孝礼义为先,那我且问你,母亲与你相伴二十载,生养抚育我长大,与安家有仇乎?”
安嘉瑞话刚出口,安文彦的脸色就微微一僵,似是预感到了什么,决绝道:“你既知父母恩情,为何还能干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仍苟活于世间?”
安嘉瑞眉眼微弯:“嘉瑞知母亲恩情,遂欲询问父亲。”他面色一改,目光紧紧凝视着安文彦道:“母亲之死是祖父所为哉?”
一片惊呼声中,安文彦若不是被捆的死死的,早就跳起来了。
纵是如此,他亦斩钉截铁道:“一派胡言!逆子!你岂可如此诬陷父亲?父亲之为人,天下人皆知,怎会做出如此有悖人伦之事?“
安嘉瑞连连点头,无比赞同道:“祖父为人坦荡,自是无可不对人言。”他微微垂下眼,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原身心底多年不敢触及的问题:“可母亲去世前,亦无征兆,也无病状,突然病危。祖父拘着我不让探望,只见了临终一面……”
安文彦目光清澈,毫无心虚之感,闻言更是嗤笑一声道:“你母亲之病有传染之兆,你当时年幼,易被传染,父亲是为了你好,方拘着你,你却心生怨怼?怀疑他至今?”
他似是不敢相信,看着安嘉瑞与祖父十分相似的面庞,连连摇头道:“祖父手把手教养于你,却教出了你这样身具反骨之徒,一生清誉,皆毁于你手!”
他的表情不似作伪,目光更是毫无躲闪,情绪激动且饱满,似是真心实意的这样认为。
安嘉瑞倒真的有些好奇了起来:“若是如此,母亲为何要在病逝前塞给我带血的布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字:走?”
安文彦气势一顿,扳着脸道:“你焉知不是有心之徒离间你与父亲的阴谋?何以埋藏心中不与家中长辈商谈?”
他脸色一正道:“我与爱妻情深似海,自娶妻后从未有妾仆之流,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且她病逝后,至今仍未再娶。如此我且问你,父亲为何要做出此等事?他向来喜欢你母亲,与我多有斥责,却从未对她重言之。爱妻逝后,亦是他让我切勿再娶,为爱妻守节。“
说道此处,他不由声音哽咽,似有无边深情:“爱妻之死,最痛心之人非你,我与父亲皆痛哀不已,你且未见?你今日之问,非是污蔑父亲之品节,亦是你之不忠不孝,狼心狗肺!”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句句动人,彰显其名士辩才,几乎让安嘉瑞都想给他鼓掌喝彩。
更不要提围观百姓了,窃窃私语中,有人看着安嘉瑞的眼神都不对了。
都天禄眉毛微挑,议论声一低,几近于无,大家都一致安静了下来,继续看戏。
嘉瑞在都天禄眼里是没有任何瑕疵的,甚至笼罩着一层佛光,让他恨不得把他供奉起来,每日里亲近亲近。
如果有什么问题,那肯定是别人的问题。嘉瑞可是连他遇刺都会以身挡之的人,全天下还有他不能原谅的人吗?
他倒觉得对方确实会胡搅蛮缠,一张利嘴,还反过来诬陷嘉瑞,真真是无耻之极。
都天禄的滤镜就是有这么厚。
安嘉瑞低头咳嗽了一声,显出几分脆弱之色,围观百姓都不由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殿下的契弟身体是真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