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凤浅笑着坐在桌前,听着外间嬉笑吵闹的喧嚣,心情大好,她就是想让周玉瑶知道她出嫁,自己是多么的高兴,端起桌上桂花酿深深啜了一口,甜润的口感带着桂花特有的香气如沐清泉般惬意舒适,这一刻,周玉凤终于感觉自己达成了一件心愿,如释重负。
忽而秀眉微弯道:“腊梅,走,我们去看看瑶妹妹。”
腊梅答应着,扶着周玉凤一起走出静苑,此刻天色一黑,弓一般的上弦月澄澈的挂在天边,将夜色晕染的格外清明。
周玉瑶的屋子里头非常热闹,丫鬟婆子不停的进进出出,笑声不断的从四面八方传来,雅苑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万氏见到她,笑着道:“方才瑶姐儿还念叨你呢,可巧你就来了,快过来瞧瞧,瑶姐儿的嫁衣可是漂亮的很呢。”
周玉凤缓了缓神色,抬头望去,周玉瑶已经一身大红的嫁衣,脸色如一泓平静的湖水,看不出任何的起伏。
鲜艳的唇瓣如血一般,让人看着有些寒意,略显苍白的脸色更加让人觉得有些肃穆了几分。长发被挽成一个好看的牡丹髻,珠帘玉翠的凤冠摆在桌上,还不曾戴在头上,听到万氏的声音,周玉瑶起身,平静无波的看着周玉凤,轻启朱唇道:“凤姐姐来了。”
周玉凤上前两步,笑意盈盈道:“瑶妹妹今日可真漂亮,姐姐来恭喜妹妹了。”
周玉瑶目不转睛的盯着周玉凤,对方才周玉凤的赞赏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依旧面沉似水道:“姐姐是周家嫡女,想必大婚要比妹妹风光千百倍。”
周玉凤笑意减淡,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周玉瑶,今日便是她与大皇子的大喜之日,应该是她期盼了许久的日子,怎地并不见她脸色又半分欣喜之色?
周玉凤警惕的看向李世锦总来的两个奴婢,却见二人表情漠然肃穆,完全没有大喜之事的喜悦和恭谨。周玉凤转过脸笑着道:“妹妹今日大喜,怎的好像并不开心呢?”
万氏在旁边笑着道:“瑶姐儿想必是太紧张了。”
周玉瑶抬起头,看着万氏平静的道:“母亲,一会玉瑶就要嫁为人妇,玉瑶今晚想跟凤姐姐说些悄悄话……”
万氏瞅了一眼周玉凤,见周玉凤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笑着道:“既是如此,凤儿便留下陪瑶姐儿,有什么话你们尽情的说,只是不要误了时辰便好。”
万氏说完带着一众丫鬟退下,屋子里头,瞬间便只剩下了周玉凤周玉瑶和李世锦派来的两个丫鬟。
周玉凤心中微凉,周玉瑶处心积虑的想让自己留下来,欲意为何?
自己虽然不知道,但却十分的警醒道:“瑶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既然有话要说,便直截了当,省的耽误时间,周玉凤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甚会伪装的妹妹,心中做好了各种准备。
周玉瑶眼眸如古井无波的看着周玉凤,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怨愤和不甘,冷彻和绝然,那种神色,倒是与前世周玉瑶将自己推入荷花池时有几分相似。
周玉瑶轻轻蠕动如血的樱唇一字一句道:“凤姐姐,恕玉瑶无礼了……”
周玉凤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脖子后面猛然一震,瞬间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直觉。
眼看吉时快到,门口处已经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鼓乐之声,万氏和丫鬟方才入内,此刻,周玉瑶已经穿戴整体,甚至连喜帕也已经盖上,厚实的红喜帕遮住了周玉瑶的脸,万氏丝毫也辨不出周玉瑶的脸,李世锦派来的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守在身边,表情甚是肃穆,旁人自然不敢在去靠前。
“玉凤呢?”万氏狐疑的扫视了一遍房间,并没有看到玉凤的影子。方才明明玉凤进来了,怎的就不见了呢。
万氏心中莫名的一惊,手不由的收紧。
其中的一个丫鬟指了指周玉瑶里间的床榻,里面躺着一个人,身上盖了锦被,薄薄的幔帐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着身形与周玉凤颇为相似。
“七小姐好像之前喝了点酒,忽而说有些困倦,八小姐便让她去床上歇息了。”丫鬟一边说着,便径自走到了万氏的跟前接着道:“周夫人,吉时马上就到了,殿下就在外面,还是莫要耽误了侧妃上轿的时辰才好。”
万氏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有多想,便吩咐腊梅守在外间,自己便和周玉瑶一起去了正厅。
没一会儿。
外头喧闹的鞭炮声和唢呐声震耳欲聋,万氏也无暇顾及其他,急忙吩咐丫鬟婆子将一切准备就绪,此刻新郎官已经步履从容的入内,一迈进正厅,便将似有深意的目光锁定在两个他派来的丫鬟身上,两个丫鬟几不可察的微微点头,李世锦这才面露喜色,笑意盈盈的朝着万氏行礼:“岳母大人!”
虽则周玉瑶只是一个庶女,却也要喊万氏一声母亲,李世锦今日娶了周玉瑶,虽然也只不过是个侧妃,按照礼节也该喊万氏一声母亲。
万氏面带笑容的答应着,然后伸手去扯周玉瑶的手,但是两个丫鬟却机警的挡在万氏的面前,抢先一步将周玉瑶的手递给了李世锦,万氏灿灿一笑道:“瑶姐儿便交给殿下了……”
万氏心中狐疑,两个丫鬟的举动好像有违常理,紧紧的扶着周玉瑶的身体,而周玉瑶一直并未出声,也没有任何的多余的动作,大概是因为要出嫁的缘故,周玉瑶显得格外的乖顺。
“多谢岳母!”李世锦再次恭谨的鞠躬行礼,伸手握住周玉瑶的纤手,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会心的笑容。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从两个丫鬟的表情看,眼前的人应该便是她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人,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木已成舟,他就不相信周家还能反悔,到时候周玉凤依非完璧之身,再怎么不情愿也只有认命。
李世锦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牵着周玉瑶的手匆忙走出大厅。
万氏站在原地,更加的疑惑起来,李世锦何时变得如此亟不可待了,只说了两句话便匆匆的带着周玉瑶离开了正厅,而且周玉瑶始终都没有给她这个母亲说一句告别的话,这显然有违常理。
到底是个庶女,而且之前还闹过不愉快,万氏甩掉莫名古怪的念头,认为是自己多疑了,怀孕的人么,总是容易敏感。
外间自然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周玉瑶迈动着僵硬的步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上了喜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