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铁笼大概两米左右见宽,且落地后,立刻自动与地面扣合,心里明白过来:这分明就是他们事先给我设好的局。我也不去挣扎,冷眼看着不远处突然亮起的灯。
灯光下,甄萌被绳索绑在一张破旧的老板椅上,衣衫不整,嘴里塞了一团碎布,正满眼惊恐地瞪视着铁笼子的我,呜呜地闷喊。几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分立左右,正冷冷地冲着我邪笑。我尽量不去看甄萌,强装镇定道:“东西我带来了,把人放了。”
“放了?”领头一个剃着短碎发型的男子冷笑道,“爷几个还没玩够呢!帮你验过了,小妞就是小妞,嫩得很呐!”说着伸长舌头,在甄萌的脸上夸张地舔了一遍。
在我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甄萌浑身瑟瑟发抖,眼泪顺着苍白的脸庞滚落下来,看起来可怜无比,却强忍着不发出哭声。我听出那留着短碎发型的男子,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人,咬牙道:“你们不想交不了差,就赶紧给我放人!”说着掏出怀里的冰鉴虎符,作势往地上砸。
短碎男阴恻恻地笑道:“放人可以,不过我可没保证母女平安。”说着拍了拍手。他身后走出两个同样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两人架着一个浑身湿漉漉,披头散发,已然没了呼吸的女人,用力摔在甄萌面前的地板上。甄萌终于忍不住,“呜呜”哭喊,疯了般想挣脱绳索。
我见那女人赫然就是柳叶,不但早已气绝,从身上的衣物来看,很可能生前还遭到了侵犯,心中盛怒到极点,铁笼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短碎男乜眼怪笑道:“少东家说你是个危险的怪物,果然不假。看好你手里的东西,它要碎了,这小妞的命可就算你害的。”
短碎男身后一男子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短碎男看了我一眼,阴笑道:“是不是赝品,验一下不就知道了?”我以为他说的是我手上的虎符,冲他们吼道:“你把她放了,我带着东西跟你们走。是真是假,有我在,你们还怕验不出来?”
短碎男笑道:“我们说的不是虎符,是你。”说着径直走到甄萌跟前,轻手轻脚地给她松绑。我和甄萌都以为他肯交易了,眼看甄萌起身向我跑来,那短碎男却冷不丁将她一推,重新推回老板椅上,用力一扯,就将甄萌的上衣扯了个稀烂。洁白的胴体瞬间一览无遗。
甄萌扬手要遮,短碎男更加肆无忌惮,嘿嘿淫笑着,命左右两个男子按住甄萌的双手,自己又用力扒开她的双腿,将长裙撩起,伸出舌头钻了进去。甄萌死命挣扎,短碎男露出脑袋,故意舔了舔那条肮脏的舌头,做作地深吸了口气,一头埋进甄萌裸露的胸前。
甄萌拧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种坚毅到近乎决绝的东西。
她用力咬着下唇,咬得鲜血淋漓,似乎想张嘴跟我说什么,无奈开不了口。我徒劳地拉扯挡在我和她面前的钢筋,内心已完全被怒火吞噬,满脑子都是短碎男万箭穿心的死状。
眼看短碎男脱下裤头,就要在我面前行苟且之事,我再也忍耐不住,凝神闭眼,猛地怒吼道:“我嬲你妈妈别!”那一瞬间,所有人,包括我和甄萌,都吃惊地发现,房内堆在墙角的几块空心砖凭空浮了起来,在那几个男子的脑袋上方停下。
短碎男使了个眼色,示意所有人后退,贱笑着扯去甄萌嘴里的碎布,拍手道:“意念控物,果然厉害。少东家说,你这能耐,只要受了干扰就使不出来,我小谭偏就不信。要不,咱试试?”他仍旧肆无忌惮地用手在甄萌胸前乱摸,并且抬起了她的双腿,用力往前一送。
围观的年轻男子纷纷起哄,口中龌蹉不堪地“一二三”喊着节奏。甄萌闭上了眼睛,两行晶莹的泪水从脸颊滚落。我气得浑身发抖,拽着铁笼的双手磨出了鲜血,颓然跪地。
那些浮空的空心砖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啪嗒落地,在他们面前砸得粉碎。
“谭哥,你看——”原本在那小谭身前跃跃欲试的一个年轻男子指着甄萌的脸,有些惊慌地道。小谭看了一眼,皱眉啐道:“真他娘的晦气,咬舌了。”说着从甄萌身上下来,提了提裤子,指挥身旁的两个年轻男子道:“你俩汇报少东家。人和东西都在,请他定夺。”
一行血水顺着甄萌精致小巧的脸庞,如一道割在我心口的伤,一点一点滴落在地,汇成了一朵娇艳的血花。我突然明白了她何以身受凌辱却不肯发出一丝声响——她知道我在激发意念控制的潜能时,绝不能受到情绪上的干扰。她在用她的方式,帮我争取时间。
可我居然这么蠢,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辜负了她的期待。她的死,是我的错。
我感觉我的人生,从见到那行血水的一刻起,便已万念俱灰。只不过,甄萌不能白死,柳叶不能白死。这些人既然做得出这般歹毒的事,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尽量不去看老板椅上静静躺着的甄萌,含泪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这些人身中空心砖碎片血溅当场的画面。我以前从未有过如此可怕的想法,即便在神农洞,那伙洋毛子用枪对着我,我也没想过让他们死于非命。
可是对这些人,仁慈就是对甄萌最大的残忍。
很奇怪的是,脑海中的画面,居然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我能看到每个人脸上因恐惧而微微放大的毛孔;清晰到我能看到短碎男小谭眼里惊悔交加的神采;甚至清晰到,我能看到这些人被砖头击中脑袋,脑浆飞溅的瞬间,骤停的心脏声和惨叫声组成的美妙乐章。
等我缓缓睁眼,见地面上一片狼藉,与我脑海中的画面相差无几——除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清楚地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脸,自然也记得,刚才小谭在凌辱甄萌时,上手帮忙和笑得最欢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少年。
我笑了,用一种估计连我自己看到都觉得恐怖的方式笑了。我冲小伙子招招手,示意他打开铁笼子。小伙子战战兢兢地摇头。我作势闭眼。他“啊”的一声惊叫,快步跑到墙边,用力按下开关。铁笼子发出“啪嗒”的声响。我叹了口气,施施然走了出来。
小伙子仍旧哆哆嗦嗦地往墙角缩。我缓缓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冲他友好地笑了笑。小伙子瞪着我,将信将疑地把手给我。我顺势将他拉起,趁他不备,用先前用来防身的短刀,一刀捅进他的心脏。刀根直没。小伙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慢慢倒了下去。
他太天真,以为我真会放他一马。我先前之所以没杀他,只是因为,我已经没力气了。
我颤抖着给甄萌穿上衣服,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她娇艳的小脸上。在我心里,她仍旧是那个不谙世事、冰清玉洁的小仙女。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我只要带她回去,明天之后,她一定还会醒来,冲我娇滴滴地喊“一水哥哥”。从此以后,我俩再也不会分开了。
我把她和柳叶扶到墙边坐好,噗通跪地,向她俩一个劲地磕头,磕得脑门上全是血,却毫无痛感。一直以来,无论是我爹妈、二叔、小姑,还是邹易、于人杰、甄萌,都是他们在保护我、照顾我,而我空有一身逆天的本事,却保护不了身边任何一个亲近的人。
我陡然想起白天在医院,米朗达跟我说过的话。或许他说得对,很多时候,我就是凭着自己的性情做事,不考虑前因后果,分不清孰轻孰重,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想到这里,我用力咬着牙根,扶着双膝站起,在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人如此猖狂,肯定都是他们背后那个少东家授意的。
这些蝼蚁死不足惜,真正应该下去给柳叶和甄萌道歉的,是他们口中的少东家。
我在附近找了一圈,还真从先前小谭吩咐给少东家打电话的手下身下找到一部手机。
我试着滑动解锁条。果然这些人的手机是标配的,并没有设置密码。
我点开通话记录,见最近联系人里写着“少东家”三个字;继续往里点,就见备注里写着“南宫世家二少爷”几个字,心道这些人口中的少东家,莫非是江西庐山的南宫家?
我想起先前陈传丁和查士祯曾提及过,主张养以致用的武派主力,就是南宫家。如此一来,整件事也说得通了:林思祚利用南宫家与八极的恩怨,以及南宫家在养尸行当触类旁通的本事,妄图以此培养三尸神,达到自己重建秩序的目的,为所谓的祖先和英烈复仇。
我心中冷笑,用力摁下通话键。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就听一人漫不经心地道:“解决了?”见我许久没有回应,他似乎也察觉到不对,闷声道:“你是什么人?”
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你在哪里?”
那人哈哈大笑道:“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南宫池,南宫家二主事。你要想找我,就来江西庐山。”说完不等我开口就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揣进口袋,正要起身,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一下,急忙转身,就见一旁倚着墙壁坐着的甄萌,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