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帝怕不是个傻的吧!
衣长安迅速改变了计划。他决定做一个蒙受圣恩浪子回头的样子,若有幸回了京城,他决定真的刺杀皇帝一次——如果,他有机会的话。
纵然没有机会,他也要活着回京,狠狠扣衣飞石一个屎盆子。
你们不是都想息事宁人吗?只要我活着,只要我还姓衣,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能污你!
衣长安失魂落魄地走进院子,看着郁从华和百里简,又看衣飞石。他装得很像,那计划落空极其空虚恐惧又带了一种如释重负的颓然,看着供桌上半片铁券又似难以置信。
郁从华的圣旨和铁券都是颁赐给衣尚予的,此时不过是给衣飞石和衣长安看一眼。
之所以要指定衣长安听旨,是因为皇帝有一道口谕给衣长安。
“圣人口谕。”
“臣衣长安禁领圣训。”
“圣人口谕,‘你去叫衣长安老实些,听他二叔的话。衣家功绩足以恩庇他两辈子,有什么事不能跟朕上折子说的?倘或不会写折子,朕给他拨两个文书。不许再顽皮了。’钦此。”
在京城的衣飞珀、衣长宁经常能领到皇帝的口谕,这种姐夫、姑爷式的絮叨,简直稀松平常。
衣长安却是如遭雷劈、大开眼界。他都不用装,直接就被这“圣恩”震得哆嗦了。
“臣、臣遵旨,陛下万岁,万万岁。”
虽说是口谕,不像正式的圣旨敕书那么规范,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吧?哪有皇帝千里迢迢派了钦差,就为了传这么个不着调的口谕?衣长安伏在地上片刻,眼眶就红了,许久不肯起身。
他还想演一场在丹书铁券的感召下浪子回头的戏码,奈何衣飞石根本不给他机会。
正趴在地上酝酿情绪,眼看着就要来一场动情声色的大戏,衣飞石挥手一缕指风弹出,趴在地上的衣长安就悄无声息地又昏了过去。
——既然衣长安嘴里没一句实话,衣飞石也懒得跟他多扯淡了。
这小子牙尖嘴利张嘴就喷粪,虽伤不了衣飞石,听着也实在够恶心的。衣飞石不想再听他离间自己与皇帝的感情。
传了口谕之后,郁从华与百里简都办完了差使,还要把圣旨和铁券送回京城长公主府。
衣飞石在荣继珍府上摆宴招待,郁从华笑道:“公爷,不瞒您说,奴婢实在疲惫极了,这宴就不吃了,还求您恩典,替奴婢看着这两样宝贝,再寻个狗窝让奴婢歪上半天。明儿就回京去了。”
百里简跟着衣飞石学了些功夫,这会儿还算精神,笑道:“我陪先生吃席。”
都不是外人,都仰仗着衣飞石做主。
郁从华把圣旨铁券交给衣飞石就去睡觉了,衣飞石设宴招待百里简,荣继珍、龙幼株作陪。
——原本龙幼株是要去替衣长安妻子陆氏来问讯,丹书铁券一出,衣长安都免了罪,她就不好再去骚扰陆氏了。一大清早就吃席,年纪大了的荣继珍与龙幼株都吃不动,陪着喝了两杯,各自靠在席上歇了,衣飞石与百里简则一边吃茶一边聊天。
等消息。
昨夜龙幼株就派人去了八十里外的久荷山庄,若没有料错,那里应该是衣长安自己布置的“谋反老巢”。甭管里边是个什么情况,龙幼株与衣飞石都势必要搞清楚。
万一,衣长安不是自我构陷,而是真的勾结了什么人,还有什么刺杀皇帝的后备计划呢?
“司尊。”
夏采轻轻凑近龙幼株耳畔,“褚朵儿不治身亡。”
龙幼株倏地睁开眼:“何故?”听事司用刑是有分寸的,很少出现刑求致死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