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能活蹦乱跳下地撵鸡的第二天,江佩臻就被一顶小轿抬着进了章地主家侧门,做了大少爷的小老婆。
村里好多人都夸江佩臻命好,给地主家少爷做姨太太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跟大少奶奶之间感情还好,真真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享不尽的清福。
背地里又不知多少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嫌贫爱富。
八路军收复利木县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其木格正有模有样地给江佩臻把脉,过后伸出两根手指头来告诉江佩臻,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也不知她一个蒙古人从哪儿学的把脉,掰着手指头又算了一通后兴高采烈地说还是个男孩儿。
江佩臻的孕期反应还没来得及出现,土地改革便开始了。她和章家一大家子人一起被关到牲口棚里。
某天夜里章焕财和他老婆被一起提走,第二天天亮时却只有章焕财的老婆湿着裤裆疯疯癫癫地被扔回来。
一个年纪轻轻的兵厉声朝牲口棚里的众人喊道:“劝你们不要负隅顽抗,与贫下中农老百姓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如实上交全部家产兴许能死里逃生。”
其木格瞬间抓紧了江佩臻的手腕。
一大家子人在牲口棚里凄风苦雨般过了四天,人数越来越少。第五天大少爷被拖回来,半夜里咽了气。
第六天天刚有些蒙蒙亮江佩臻就被其木格掐醒。
棚里其他人都蜷缩在一起取暖睡觉,看守他们的大头兵也不住低头打瞌睡。
其木格凑到江佩臻耳边小声说道:“活不了,都活不了,你得活。”她轻轻拍了拍江佩臻的肚子。
“对不起你,我不想让你做小。”
“要是活了,带他回来,给我看看,行吗?”
江佩臻泪流满面地点头。
其木格拂去她脸上的泪水,捧着她的脸说道:“记住,我就是在地底下,也会保佑你们的。”
大头兵忽然用枪杆敲木栅栏,厉声喝问她们不睡觉在干嘛,旁边地上骨碌一下迅速爬起一道身影来,是章焕财年纪最小的那位姨太太。
她爬到栅栏前伸手指着其木格和江佩臻的方向对大头兵说:“报告政|府!她们两个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也许是要逃跑!”
其木格忽然一改近几日低眉顺眼的形象,几步走到姨太太旁边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就开始扇耳光,边打边骂。
“婊|子就是婊|子!你跟姓江的婊|子是一路东西!”
“天生贱命还想踩到我头上去!”
“你们这些穷鬼都该死!”
几个当兵的走进来拉走其木格,其木格双眼赤红扭身朝江佩臻的方向狠狠吐一口唾沫,“姓江的贱|人!我在地底下等着你!”
后来县里开公审大会的时候江佩臻因为持续昏迷被送回娘家,没能作为被压迫的穷苦阶级代表出席在现场。
听弟弟讲全场人都被章焕财小老婆的痛苦回忆打动到痛哭不已,她还讲了些江佩臻在章家的艰难处境。弟弟哭着问江佩臻是真的吗?江佩臻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
老妈子私下打听章家人的去处,听闻地主老财们的尸首都被扔进了县城西边从前的万人坑里。尸首太多,政|府怕有传染病,撒完生石灰就把坑填上了。
江佩臻回娘家没多长时间,从前定亲的李家又托人上门提亲,说是不在乎江佩臻给人做过小老婆,李家那个后生一直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