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枕梦隐隐松口气。
别人不进院也好,这说明公子至少对她没啥歹意,纵然有,凭他这细瘦的样子,说不定她随手就能把人撂倒。
秋枕梦接着将公子往屋里让。
公子在桌旁站了,目光停留在上头的一摞手帕上。秋枕梦点燃蜡烛,要关屋门时,他这才淡淡地说了句:“不必。”
屋门院门都开着,站在房里即可望见外头黑压压的巷道墙壁,以及下人们灯笼中亮堂堂的光。
秋枕梦心头忽然暖了几分。
这公子身体板正地在客座上坐了,姿势比她还矜持。
他从手帕上收回视线,声音清冷冷的,说:“姑娘岭女绣学得好,宫里娘娘喜欢,故遣我来订做一只山水小屏风,并一条披帛。”
又是岭女绣。这听都没听过的绣法,难不成是京城流行?越听越觉得和自己有关系了。
秋枕梦的思绪从绣法上回来,这才意识到那公子刚刚说了什么。
“宫里娘娘喜欢。”
秋枕梦的笑脸蓦然僵住了。
公子已经从广袖中拿出一条绯色披帛,又取出一张图纸,上头画着芙蕖图样,一个个花型的纹路或单独,或合并,或交缠,整齐地排列在图纸所画的披帛图样上。
“就按这个图绣。”
披帛锦缎滑溜溜淌在手中,泛着些微凉意。秋枕梦的心,从“连娘娘都喜欢我手艺”的兴奋中,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端详了一番图纸,可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再抬头望那公子时,也未从那几乎没变的神情中窥得什么线索。
秋枕梦有些艰难道:“承蒙娘娘厚爱,可我……我出身岭门,未曾和贵人有什么接触,更不知要如何精致才能合娘娘眼缘,这生意恕……”
公子狭长的眸望向她。
烛火光芒跳跃在绯色锦缎上,又映入他的瞳孔。他深潭似的眼眸盛满火焰般的红。
半晌,公子色泽浅淡的唇角勾起极细的弧度,一直透着冷淡的调子,终于微微有了起伏,带出几分温和。
他声音好似透着笑,又好似依旧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听在秋枕梦耳朵里,总算像个鲜活的人了:“姑娘的手艺,娘娘很喜欢,姑娘尽力就是。绝不会亏待姑娘。”
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既然公子说了娘娘喜欢,那她就应了。
若能搭上娘娘这条线,就算做个一两笔生意,挣钱多先不论,她以后去找其他客人,看谁还能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