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拎回药箱,跳过地板上菜汁狼藉,轻盈侧坐他的大腿上,无偿借出自己的细腰与娇胸,分散他的注意力,为他处理眼角伤口,忽而想到今晚跌宕的剧情,比盛夏蝉鸣热闹,她忍不住笑,笑声点点,像孩童任意点琴键。
反正地板大乱,温冬逸随手弹了烟蒂,强行压下她的肩,让那小脸蛋近在咫尺,这样也笑得出,“你可真够没心没肺的……”
梁霜影还是笑,“正好和你般配。”他专门杀人放血,她负责没心没肺,修成一对坏蛋情侣。
浪费了前半夜,他很惭愧,再不揉碎她吞下肚,天理难容。
温冬逸按住她脑袋亲,碘酊也蹭到了她脸上,刺鼻气味迷惑神经,她主动搭人肩膀,一挺胸便身贴身,指尖伸进他的头发。
被吻到奄奄一息,恶狼亮獠牙,但从来不会咬伤她,只会吓唬她自己剥衣服,再用濡湿的舌尖恭维她的皮肤、滚烫的情欲在瞻仰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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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归没有让俞高韵接受铁窗教育,多半是因为他直接躺上了病床。
次日中午梁霜影到了医院,先见到了安宁。
时常事事相似,打比方,在她准备搬到京川生活之前,安宁已经先到了。据霜影所知,安宁签下的经纪公司只给安排了临时住处,让她月底跟一个荒郊野外的剧组,拍一个不入流的小成本惊悚电影。
当初捏着自己小肚子烦恼不已的女生,而今瘦得脸削去一半。
“不瘦不瘦!”安宁猜到她要说什么,“上镜胖十斤,连你这种身材的,也顶多就是个刚刚好。”
梁霜影一时语塞,她又说,“你看看他吧,我赶时间先走了。”
望着那抹消瘦的身影,走向尽头的电梯,她感觉安宁有些地方,随着身材一起变化了。至少以前,她说话不会这么急躁,脚步没有那么快,那么重。
俞高韵穿着伤患标配的消毒大褂,背靠床头,正午烈阳如炽,他周身找不到一丝朝气。
前一段时间,他回到珠江,他母亲却不愿他回家,言语间躲躲闪闪,又突然说要回老家汾州,他堵上门,家里就像是拆迁队光顾,一塌糊涂,而他母亲手臂淤青斑斑。汾州的老小亲人也不得幸免,姥爷酿了几年的酒,挥洒粮草堆,火光连天。
人无损,房尽毁,他童年玩乐的屋檐,一瓦不剩。
俞高韵打听到了那几个混混常出没的大排档,在附近蹲了一天一夜,烟头满地,待到目标出现,他电话叫来三个兄弟,就等不及抄起酒瓶,炎夏夜里,血和啤酒一样湿了衣服,然后清清楚楚听见他们嚷着——替温冬逸办事儿的,哪个敢破他们的脑袋,不怕死吗!
梁霜影静静听他说,怕他像孩子恸哭,但俞高韵没有,还说着,“他说的对,是我看的太片面,行事太冲动了。”
沉默片刻,她无话可讲,除了祝他早日养好身体,正要离开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被这个惊天秘密的前奏欺骗,她俯身下去,怎么也想不到,俞高韵亲了她。
碰到那两片干渴嘴唇,霜影倏地推开了他,撞到床头,他痛得眉头顿紧,冷汗直冒,但他很开心的笑,嘲笑自己,“梁霜影,我们不是朋友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寻求安稳了。”他抬头,看着她说。
俞高韵变得仿佛让她亲眼看着,他走向那个青葱少年,一场屠杀,血花飞舞。“如果我侥幸爬到高处,没摔死,那么今时今日我所受的屈辱,都要从他身上讨回来,也包括我要得到的人。”
几度欲言又止,梁霜影沉沉叹息,很想告诉他,你别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他不但不会怕,还会敞开胸怀,接纳你的挑衅。那样轻蔑的勾唇笑一笑,无关她事,她看在眼里,也觉得大受打击。
转身走出病房的一刻,她要承认,不是谁变了,只是他们认清了这个冷血的、弱肉强食的世界,是非对错不管用,地位金钱,才是衡量一个人活着该呼吸多少克氧气的标尺。
现在她的工作环境里,不少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几根处事圆滑的老油条,而她没有那么按图索骥,也没有别出心裁,不曲意逢迎,不挑头提议中午点什么外卖,不经常表达自己的看法,随和且漠然。
综合以上,梁霜影认为自己应该是不起眼的状态,可是,某个女同事刚刚称赞她,你的鼻子真好看。到了洗手间里就说着,我好想问她鼻子在哪儿做的,但问了我也没闲钱做,那种鼻综合得要个六七万吧。她抽了几张纸巾擦着手,“啧啧,真舍得。”
另一位女同事旋出膏体口红,咧着嘴补上颜色,音调奇怪,“你也不仔细瞧瞧人家穿的什么衣服,拎的什么包,六七万算什么,不过我说,她有多‘努力’你知道?那些挺个啤酒肚,头顶地中海的老男人,换了你能‘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她抿了抿口红,轻笑了声,“我可睡不下去,咱们呐,只有羡慕的份儿。”
接着她们离开的鞋跟,从隔间出来的纤瘦人儿,若无其事地洗手,只是在抬眼的时候,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鼻子。原来这么值钱,难怪温冬逸总喜欢咬她的鼻尖。
想到他,梁霜影一愣。
虽然别人对她工作能力的反馈是马马虎虎,但最近她确实很忙,没心思跟他耍嘴皮子调情,也没体力与他玩床上游戏,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忽略了他,温冬逸好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