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上回的四字成语连用,还是没能抖落干净他肚里的存货。
仝则默默扶额,不禁开始怀念那个不太相熟时,经常门神般黑脸,时常惜字如金的游少侠本尊。
上车往回走,眼看快到晚饭时间,街面上飘来各色菜食香味。
仝则掀帘子,刚巧看到一家颇负盛名的淮扬菜馆,心念一动,想起了早上那厨娘的话。倘若裴谨今晚果然来找他,不妨给他带点熏鱼回去。
他忽然也很想看看,裴谨伸展着长腿,懒洋洋吃鱼的妖娆模样。
进店叫了两份外带,对跑堂的吩咐立等要取。店家先招呼了茶水果子,请人在一旁坐下。不多时,已有客人陆续进入,堂食免不了吵嚷,气氛好不热闹。
仝则四顾之下,瞥见后院有处玲珑的小院,便迈着方步打算去躲会儿清净。
游恒正夹一颗茴香豆,见状立马起身,&ldo;哪儿去?&rdo;
仝则伸手一指,又压压手让他坐下,&ldo;瞧见那后院了?你在这儿等着,菜来了招呼一声我就走。光天化日的,我丢不了,用不着紧张啊。&rdo;
说这话的时候,他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一语成谶的本事!
小院里有一眼井,仝则掬了一口,味道很是甘甜。老板大约是江浙一带人,小庭院收拾得很有江南特有的味道,叠了三三两两几块太湖石,虽然不太瘦,也谈不上有多漏,可胜在高大,站在那石头后面,一眼还真望不到堂上。
也就是抬眼望天的功夫,突如其来的,身后落下一道劲风。
这一回,或许因为速度太快,仝则连汗毛都没来得及竖起来。
只在同一时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自己又被裴谨跟踪了,这唬人玩的游戏,他总也玩不腻究竟是闹哪样?
脑海里放松了警惕,他慢慢回过头去。
眼前蓦地出现一个陌生面孔,目光狠戾,杀气腾腾。
心里咯噔一响,可惜没等他喊出声,便觉一阵诡异的香气飘过来,口鼻上倏地被蒙上一块帕子。
一呼一吸,双眸不由自主开始发沉,眼前光亮越来越暗,秒过去,就此人事不知。
第74章
军机处已搬出了皇宫,离裴谨的私宅倒是不远。此时屋里灯火通明,议事的人才刚散去。
裴谨坐在案前,正打算写一封冠冕堂皇的折子。
说是军令状也不为过,他笑笑,一不小心,还真让他的小裁fèng给猜中了。
这扯淡的折子,他没兴趣写得洋洋洒洒,也素来讨厌假大空的套话,是以只打算言简意赅,一挥而就应付了事。
再看看时间,已接近子夜。不远处,应该还有人正在等他回去。
只是身心略有疲惫,他沉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断牵扯精力的各色扯皮烂事。
以户部为首的钱串子们,向来眼睛里只有钱这个字,关心的无非是打赢这场仗,能从天皇手中拿到多少赔款,能从李朝那里要来多少岁贡,顶好是把济州也一并做为割地,抵偿给大燕。
内阁和工部则觊觎新式战舰、铺设铁轨、建造蒸汽机车诸多工程,未来好和跟他们有盘根错节关系的大商贾借贷,消息放出去,坊间市面上早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皇帝自己则乖顺得很,成日念叨着垂拱之治,把主意都交给军机和内阁诸位股肱来拿。私底下和一干人等也没少交心,嘱咐要&ldo;股肱们&rdo;皆以他裴谨马首是瞻。
‐‐他架空了人家,人家当然也要把他往火炉子上架。
说到底都一样,不过是看谁博弈得过谁。如今兵权已成了最大的一记筹码,握在谁手上,气势气运也就相应的倒向谁那边。
仰头阖眼,裴谨心如明镜,此刻率军出征,其实并不是好时机。
皇帝身子骨孱弱,即位以后更是每况愈下,月初才立了储君,年方四岁,在满朝文武眼里,那就是个吃奶的娃娃。同样在满朝文武眼里,倘若皇帝哪天崩了,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怕这朝堂上就要成了他裴谨一人独大。
顾命大臣做成太上皇,历古至今都算不上是新鲜事,更是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到的结果。
既然能想到,皇帝就会设防,一干打着皇权复辟心思运筹帷幄的臣工们,当然也会设防。
借着他出征,清算他扶植的少壮改革派,酝酿&ldo;还政&rdo;于帝王,这类事其实也早就在暗中策划进行了。
裴谨不出声,望着灯火晕出的一圈圈的黄光,在那光圈里,正有只细小的飞蛾,在执着的试图接近光源,虽被炙烤,却依然久久徘徊不去。
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正是兵部侍郎靳晟,此人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早年也曾和他有过同袍之谊,替他送了众人出去,又再度折返了回来。
见他不明所以在沉思,靳晟知道,他绝不是在想那狗屁军令状该如何措辞,便轻轻咳了一声,&ldo;行瞻,我还是不主张你亲自去,要带水师新人,要检验那两艘新舰下水状况,搞搞阅兵也就是了。他们越是强推你,吹捧得天花乱坠,我这心里就越不踏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