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急产那时,都还惦记着嘱咐曹将军送这孩子走,保下她的命,可这人倒好,一月而已,就把命活得只剩半条了。
“姜青岚杀了我生父。”姜弗莲良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楚亦茗回得干脆:“是姜兰若撺掇你,你那时年幼,难辨是非,是你亲手送去的毒酒,都是发生过的事情,没什么是不能面对的。”
“姜青岚夺了我哥哥的皇位。”姜弗莲咬牙垂泪。
楚亦茗并无动容,回她道:“是你哥哥德不配位。”
弗莲激动道:“你就是爱我叔叔,才什么好话都为他说!”
“没错,旁人的是非恩怨,本宫都会立场坚定地站在他那边,所以就算你指望做爬山虎,没有本事,本宫也不会成为你可以依附的墙,”楚亦茗当着姜弗莲的面,抬手一推合上了药箱,咬字极为清晰地说道,“若你看不清自己的处境,那你叔叔看在本宫颜面,命人送来的药材,也不必那些你压制不住的宫女偷去变卖了,今日起,再不会有人来为你医治。”
言尽于此,楚亦茗转身就要离开。
姜弗莲慌张起身,抓着他的衣袖,急道:“等等,别走,皇后别走,你听我说,我就是想岔了。”
“你并未消瘦,可见餐食未减,不是不想活了,偏要活成这样,是想岔了什么?”楚亦茗顿了脚步。
姜弗莲爬着向前,哭着说:“我以为只要你看见我如此凄惨,就会知道我叔叔是多狠厉无情,我就是想岔了,真心以为这也算是替亲人报仇。”
“若是你今日被贬出宫,你认为,那些被你父亲争权时杀害的人的后人,见到你了,又会如何?”楚亦茗没有回身。
姜弗莲愣了半晌,抬眸抽泣道:“你不会贬我出宫的。”
楚亦茗淡漠回头,抽出对方手中的袖子,说:“你有这样的想法,才是挟恩图报,可惜本宫予你的恩情你只当吃上一口饭,你予本宫的恩情又能抵上几口?”
哪知弗莲倏然唤道:“父亲,弗莲知错了。”
……
……
晚些时候。
姜青岚回到坤宁宫,只见楚亦茗端坐在书案前一手怀抱着满满,一手翻阅着医书。
他近到跟前,也不见这人有个反应,故而轻声附到耳边说:“满满要咬到你了。”
楚亦茗闻声大惊,那痛感记忆犹新,竟是吓得他甩开了书,蹦了起来,连忙低头瞧向怀里的孩子。
他一见满满安睡着,立刻唤了乳母抱了孩子出去。
待到宫人退下后,他才眉头一挑,白了姜青岚一眼,道:“好不懂事的爹,你这吓着我,要是我甩的不是书,而是满满,怎么办?”
“你才不舍得,”姜青岚将他往怀里一搂,语气闷闷地说,“你连别人的孩子喊了你一声父亲,都狠不下心罚了。”
“我本来就没想罚她,”楚亦茗扭过腰身,由着人抱着,继续翻看那本医书,语气无奈说,“她恨你仇视你都是说得过去的,我那些话,只是希望她看清现实,明白强大自身,才有任性的本钱。”
“有道理,”姜青岚可不依他这样忽视,一把将他抱到桌面上坐好,额头抵着额头蹭了蹭,温声说,“非得是像你这样被朕惯着,才好任性。”
“我哪任性了,”楚亦茗嘟囔着,又嫌对方一双手挠在腰间痒痒,低低笑着说,“一回来就不老实了,这还没入夜呢。”
“入夜了就能摸了吗?”姜青岚吻了吻他的唇,一番逗弄不过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这一下得了手,就心满意足地将他放了下来,也陪他翻了翻医书,说,“弗莲的腿伤很难治吗?”
楚亦茗回道:“是我荒废了医术许久,手生了,心也浮躁了,就担心好不容易劝说好了,动手后又不能很快得到成效,到时候,让人失望,自己也难为情。”
“有你这话,她的腿伤应该是有救了,”姜青岚贴着背,搂着腰,意犹未尽地抱着人晃啊晃,轻声说,“急不得。”
“我是不急的,”楚亦茗轻叹一声,蓦然压低了声音说,“你这样顶着我,才是有点太心急了。”
姜青岚疑惑出声:“嗯?”
“自己都没感觉到?”楚亦茗轻笑出声,回过身牵住姜青岚的手就往里间屏风后走,待到行至晨起时更衣的地方后,便将一双手勾在姜青岚的腰带上,轻轻拉扯着,说,“一件件穿上去,我做不好,一件件解下来,或许我做一次就学会了。”
“还在为不会替朕穿龙袍在意呢?”姜青岚看着他忙活,笑得温柔。
楚亦茗垂眸,认真道:“以身作则罢,我对弗莲说,无论是何出身,一技傍身总是好的,她养好了腿,大可以去太医署学习医术,活一日,想掌握命运,就该自己努力上进,不能总依赖着我发善心,也不必为了来日朝臣会提议她和亲惴惴不安……”
他说得细致。
姜青岚听得也认真。
却是提到“和亲”时,楚亦茗将解下的腰带搁在一旁,抬眸问道:“我太过于想当然了,就说了这话,其实我也不知道公主是不是都要去和亲的。”
“吓吓她也好,”姜青岚低头轻吻他额头,一脸不甚在意地说道,“如今姜国强盛,送出去和亲拉拢自然不必,不过,万一哪国来个王孙公子求娶,又有人出主意说嫁出去算了,你今日不提,朕兴许听到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