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茗推开这人的手,那脉脉温情的漂亮眸子一转,竟有些唬人的威严气势,盯得这一国之君连忙坐端正了。
“茶茶,朕不动手,就听你说,你说说就成。”姜青岚器宇轩昂,一旦坐直了,比之楚亦茗要高出大半个头,素来冷厉至极的眸子微微垂下目光,正好瞧在楚亦茗上衣层层掩着的地方。
左瞧瞧,右瞧瞧,隔空上手一比划,描摹出一个形状来。
楚亦茗一言不发,几经变换神色,最终无奈叹了口气,拍开了那不消停又算不上多下流的手,轻声嘟囔道:“说不会有的是你,拿我取笑的也是你。”
“这怎么能是取笑呢,”姜青岚手撑着被面一瞬跃到他身侧,揽住他的肩膀,抚上了脸,又将他的头按上了自己的肩,温柔着语调,眼望向前方,一派正经模样,道,“这事很严肃,朕是经陈院使指点了才来说的。”
“陈院使也以为会有?”楚亦茗对这位长辈的医术还是极其信服的,一时间也跟着姜青岚重视起来。
姜青岚下巴点在他发顶,神神秘秘地说道:“茶茶你想想,他们是不是前几日还给你送了生麦芽?”
楚亦茗回想片刻,轻声说:“有吗?”
“有的啊,”姜青岚握着他的手按在他衣襟处,话都紧张起来,道,“听说你摔了药碗,朕还问了此物用处,斥责太医署再不许给你添堵了。”
楚亦茗可不会摔碗,不过是心情郁郁,人也没精神,那日无意间手一拂,不慎将碗摔落的。
若是知道那药是生麦芽,他这两日该会更焦虑吧。
“青岚你有心了。”楚亦茗登时心就软了,想着这人当真关心自己,自己也更加在意起这哺喂之事,一不留意,就让对方的手有了可乘之机。
当他发现那手在何处时,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又见姜青岚正经关怀的神色,他不好拂了心意,只小心翼翼温声问道:“男子产后,得是这样判断有无那什么……”
“奶|水,”姜青岚接话倒快,“陈院使说旁人没有,不一定你没有,你该明白,以朕的脾气,什么话他们都得度量着说,既是说有可能,就很有可能有。”
“我都快被你绕晕了,”楚亦茗催促道,“陈院使还说什么了?”
“他说,唉……”姜青岚叹了口气。
楚亦茗登时翻过身来,解开衣襟,待到衣衫拉到肩膀处,方才有些赧颜,说道:“你别唉声叹气的,他们对你说话有保留,是臣对君的恭敬小心,想来这种事私隐粗野,就算那些产子的男子交代过,他们也不好往你这贵重之人跟前实言。”
他牵起姜青岚的手,小心地搁在自己雪白肌肤上,柔声说道:“你是不肯让人给我检查的,那你既是得知了法子,就赶紧查得仔细些,莫要……”
“莫要如陈院使所说,等到涨起来,痛起来,发一场热,惹得朕心疼。”姜青岚当真细致查验起来,以掌为尺丈量,感受温度,推了推又按了按。
楚亦茗见他紧锁着眉,更是紧张,道:“和从前不一样了?”
“大了点。”姜青岚答得肯定。
楚亦茗一想,这还了得,再问道:“他们可是瞒着我不好说?我这会儿喝生麦芽还来得及吗?”
姜青岚却道:“按着也软软的,该是来不及了。”
“……”
来不及。
这男人今日来说了多少掏心窝子的好话,为的就是安抚他焦虑不安的心,若是真说来不及,可不是只有一条路好走了。
楚亦茗脸色越来越红,瞧向姜青岚的眸子渐渐柔了,羞耻得指尖都在发麻,温柔地问道:“后妃不能喂孩子,这不合礼数,那要不,我再拟一个强些的退奶的方子。”
“不该是催的方子吗?”姜青岚收回手,给他赶紧把衣衫拢好,又哄着他睡进被子里以免着凉,手背贴着他发烫的脸,温和地劝,“这种事,自然天成,药方左右不得,听陈院使的意思,也毋需什么药方,只需满满与你亲近亲近就能喂了。”
“我不要,”楚亦茗任性起来,转过去就把脑袋往被子里钻,“抱小孩什么的,太可怕了,我怕我手劲小了摔了他,手劲大了伤到他。”
“你可别想哄着我相信,我就没有听说过回不去的奶,等我明日服下最后一副驱除蛊术的药,我就给自己开个好方子。”
……
楚亦茗自顾自喋喋不休许久。
让他抱孩子都能给他吓出一身好歹,竟还说喂养,那可不是又吓人又羞耻。
他仍在小声找着借口。
身后忽然就闻及一声婴儿砸吧嘴的声响,惊得他一下翻身,急急后退,还没瞧见那小家伙的脸,已然背靠上了墙。
他连连摆手推拒,道:“不成的,我真不成,这要不就是你的手量错了,要不就是我长胖了,我不能喂他。”
“茶茶,你看满满多可爱,”姜青岚抱着孩子坐了过来,也不勉强他抱,只与他保持着这距离,温和地说,“你说满满不记得你了,朕可是瞧见他一见着父后就在笑,从前朕不明白亲情可贵,还是茶茶你说血缘关联的情感是断不了的。”
楚亦茗眉眼不知不觉平和、温柔了起来,怀胎九月,他哪能对这孩子没了感情,那种时时刻刻心跳关联的温暖一瞬被这温馨画卷唤醒了一般。
“要不要试着抱抱他?”姜青岚浅笑温柔,说着鼓励的话,却并不强求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