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虫?”庄闲推了下眼镜,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给蜈蚣吃的?”
邹易笑了笑,招手让我们离树干远些,轻声道:“雷公虫是个泛称,不一定就是蜈蚣,也可能是钱串子,也就是蚰蜒。传闻雷公虫、钱串子一类的节肢动物,身体结构特殊,是天然导体,有它们出现的林区,基本都会遭遇雷击灾害。”
说话的当头,山雨又悄然来临,我们都有些猝不及防,不过这倒也化解了火情。
邹易带我们走到一处岩腔下躲雨,继续道:“这类虫昼伏夜出,喜欢阴暗、温暖、避雨的环境,所以林区雨天时,经常躲在树冠的树叶丛里。”
见我们听得入迷,他笑了笑,指着松林道:“雷公虫喜欢吃白蚁。刚才我注意了下,并不是所有的树干上都有白蚁,只有我们追着那人的那一圈,隔着一两棵树会有白蚁出现,而且很有规律,所以我估计,这是有人事先设计好了的,用白蚁做饵来设置陷阱。”
米又问他刚才一直在抬头看树冠,难道是在找雷公虫?这黑灯瞎火地怎么找?
邹易道:“雷公虫引雷有几秒钟的时间差。雷电下来之前,雷公虫的尾部会发出很弱的紫光,这就是引雷信号。我们只要避开有紫光的树冠,就不会被雷击中。”
我想起先前看到的紫光,心道难怪。
安叔帮着邹易把跛唐放下,斜靠在岩壁最里侧,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陷阱?有可能是巧合罢了。”邹易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声音变得飘渺起来。他淡淡地道:“家师在世时经常教导我,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巧合多了,就是阴谋。”
他似乎察觉自己有些走神,收回视线,看着我道:“这是雷公挡,是地方阵术。古时西南夷凭靠当地熟悉的地理气候环境用来抵御外敌的,不过据说已经失传。古时迷信,认为这是在借用雷公的威力和正义来抵挡侵犯本土的外族人,所以叫雷公挡。雷公挡布置得当,效果可以跟诸葛武侯的八阵图相媲美。这是我以前在湘西时听说过的。”
于人杰身上有伤,被我搀着,仍不忘挖苦他道:“吹得跟真的似的。如果真那么厉害的话,那咱神州大地上的山林不早都烧完了?还能等到今天?”
邹易冲他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雷公挡毕竟只是乡野传说,不能尽信。况且,就算真的存在,这其中也有个概率问题,道理就跟雷雨天开手电一样。”
我见米又从我们遇到鬼脸天蛾、大守宫,再到不久前撞上雷公挡,就一直欲言又止,看我们的眼神也有些躲闪,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在羞愧什么。
邹易也发现了她的异样,温声问道:“小米姑娘,你怎么了?”
米又摇摇头,咬着下唇,小脸涨得通红,几乎快哭了出来。我想起她先前封山押码时说过的话,柔声问她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在你开山之后才出现的?”
米又蹲下身子,把脑袋埋进双腿间,点了点头,竟小声呜咽起来。
跛唐在黑暗中叹息道:“丫头,这事不怪你。没有你,我们走不了那么远。再说上回我们过来,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谁都有生疏的时候……”
结果跛唐这话正好戳中米又心中那道疤。她越发自责,呜咽声也越来越大,弄得身旁的杨淘淘有些不知所措。我和庄闲正要再劝,一旁的张道纶冷冷地道:“他说的没错。凡事都有因果,这件事不怪你。更何况,我们接下来的路,还得靠你开山。”
米又止住哭,抬头看向我们,见除了张道纶,其他人都微笑看着她,起身擦了擦眼泪,仍旧和杨淘淘一道,搀着受伤的安叔往前走。
张道纶双指捏决,好像在掐算着什么,跟着冲我们幽幽地道:“天官难觅,小鬼挡道。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有人故意在沿途设伏,想阻止我们去皇仙川。”
我们都沉默不语。经过松林这一折腾,我们瞬间伤了两人,即使没有张道纶的神算,所有人也已经意兴阑珊。大家强打精神,决定等天亮雨停,再考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我不知道跛唐伤在哪里,只给他喂了点水,就扶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斜躺下来,叮嘱他好好休息。跛唐试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不是很满意,弄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装的。
我正打算眯眼打会儿瞌睡,跛唐趁其他人不注意,招手示意我靠近,在我耳边低声道:“小心点安叔。这狗东西,刚才想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