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县何家,祖上曾出过进士,但现在却是逐渐衰败了。到这一代只有长子何谨之尚在官场,次子何遇之却是个不成器的鸦片鬼。
这一日,何大奶奶尚雪柔正在婆婆何老夫人处立规矩。何老夫人看着低眉顺眼的大儿媳道:“你惯是个听话的孩子,又为何家诞下孙儿敬霖,我自是对你很满意。可这做妇人家的,不仅要懂得讨婆婆欢心,还要能抓住丈夫的心……”
何大奶奶恭敬地说:“婆婆一向疼爱儿媳,这是在提点儿媳呐!”
何老夫人说:“再过不久,那邵家姑娘就要进门了。我本对这桩婚事不甚满意,只因那邵大奶奶年轻时名声太过泼辣,但谨之说那邵家姑娘有手段说不定能管住你二叔这个混小子,我也就听他的了。只是,邵家姑娘进了门,你可要拿出长嫂的气势来,莫被她欺负了去!”
何大奶奶颔首说:“媳妇明白!”
婆媳俩正说着话,喜登枝大红锦缎帘一掀,一身深青织金云纹长袍的何谨之进来了。何老夫人和何大奶奶见到这顶梁柱回来了,也都欣喜起来,急忙让下人摆座看茶。
何谨之对母亲见过礼后,撩起长袍坐在红木镶云石背板椅上,捧过丫头奉上的景泰蓝缠枝莲茶盏说道:“母亲,二弟的婚事近了吧?”
何老夫人说:“你媳妇是个能干的,这事儿她已经一手兜圆了!”
何谨之对着何大奶奶微微颔首,何大奶奶脸立即红了,有些羞赧之意。“夫君今日在家用晚膳么?”
何谨之“嗯”了一声,何大奶奶立即欢天喜地地去安排厨房膳食去了。
何老夫人见着何大奶奶娇柔的背影渐渐远去,对何谨之说:“你这媳妇真的是个贤良淑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总对她不上心!”
何谨之心不在焉地说:“母亲,孩儿心中自有分寸!”说完就去侧院找自家二弟何遇之,他果然还在红漆描金彩绘罗汉床上醉生梦死地抽着大烟,见大哥进来撩动了一下眼皮算作招呼。
何谨之坐在床侧见他这颓废样子,摇了摇头说:“再过一月,你就要娶媳妇了,以后可要有所担当了!”
何遇之吐出一口烟圈说:“大哥你给我找的媳妇不是嫁妆丰厚么?那应该够我们两口子吃了,家里有大哥光宗耀祖就行了,我就怎么快活怎么来!”
何谨之指着他说:“现在是我还在任上,若我不在任上,一家人喝西北风么?咱们家里只有两个男丁,一家人指望着呐,你好歹也争气点儿!”
何遇之放下烟枪坐了起来,“大哥别恼,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
何谨之听他如此说,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初邵大奶奶与霍大奶奶交恶,可临回陇西之前偏偏还是把邵大小姐的婚事交与霍大奶奶帮忙打理,就是不想他夫妻俩从此甩手不管。霍大奶奶先有身孕在身,可以借口安心调养,现在孩子也生了,邵大小姐婚期也近了,她也只能强打精神来处置这些事来。
她知这姑母邵大奶奶是个难缠的,不管如何做也不一定落得个好字,所以一切尽着礼数来,就算邵大奶奶到时候不满意,也挑不出一个错来。
这一日,霍大奶奶穿着一身鹅黄缠枝梅花云霞凤文大衫下配水蓝暗花梅纹百褶裙,带着金累丝嵌宝石金珠钗前去何家议定婚事。
何老夫人和何大奶奶在厅堂里迎客,何老夫人穿着绛色缂金水仙团寿大衫下配肉桂粉百褶妆花裙,带着嵌宝赤金大发钗,端庄得体地坐在上首。
何大奶奶穿着一身白底鹅黄纻丝暗金盘牡丹衫并藕荷色百褶梅竹镧边裙,带着鎏金喜鹊珠花侍立婆婆身旁,看到盛装打扮地霍大奶奶心道:“早就听说这霍大奶奶是个美貌过人的,却没想到竟是这等绝色,难怪能把霍震霆那样的人物紧紧攥在手里!”
霍大奶奶端庄娴雅地与何老夫人寒暄客套,何老夫人见她是官家小姐出身,行事说话都按规矩办事,不似那拎不清的,也就暗暗放下心来。
这时候,何谨之也带着何遇之出来与霍大奶奶见礼。霍大奶奶见何遇之穿着一件赭色缠枝宝相花纹品缎长袍,站在穿着鸦青色暗纹番西花刻丝袍的何谨之身边,除了面色苍白外,行为举止倒还没有失礼的地方,显然虽是胡闹,家里还是管的严的,也就微微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