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永和宫里有一个最擅长交际的小欢子,他看出了云珠的心不在焉和焦虑之处,忙和云珠请示过后,便去找了相熟的宫人,悄悄打听了一圈,等到了中午时分,终于脸色苍白的回了永和宫。此时,宫中消息也已经传开了。皇后流产。在小欢子回来之前?,云珠便从其他地方听到了这个消息。她为钮祜禄皇后难过了一瞬,钮祜禄皇后是个公正的好?人,在她封后之后,宫中许多?事情都有了章法。云珠能感受到,钮祜禄皇后对腹中胎儿的期待,用尽了办法却也没有保住。因此见到小欢子回来,云珠也只兴致寥寥地听他回话。没想到素来机灵的小欢子,一开口声音都颤抖了:“主子,他们说昨日坤宁宫里有婴儿啼哭,皇后娘娘受到惊吓,失去了孩子。”婴儿啼哭!云珠瞳孔骤然缩进?,原来是这样,最后一切应在这里。“真可惜,奴才听说那是一个成型的男婴呢。”小欢子还在絮絮叨叨,云珠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敲打从康熙六年开始,后宫之?中便不断有孩子降生又?逝去,此时的风俗认为小孩夭折并非吉事,对着这些夭折的阿哥格格们并不重视,然而一旦流产的人是中宫皇后,事情的性质便截然不同,前朝后宫都重视起来。接到坤宁宫的懿旨,云珠俏脸板起,将宫中人全叫到?院中,冷着脸训话:“宫中这几日不安稳,所有人都小心些,万万别触碰了上面的霉头。”“是。”云珠平日里都是温和的模样,这等严肃的样子鲜少出现,听她如此郑重其?事地叮嘱,永和宫的宫人们全都噤若寒蝉,忙不迭地答应。见众人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云珠脸上的冰霜微融,她环视四?顾,满意地点头,这才让其?他人都散去,随后将最心腹的春杏夏荷小季子小欢子叫进殿中,更仔细地叮嘱着各项事情。“春杏,宫中这些人我?瞧着都是些好的,然而现在宫中乱糟糟的,昨日里那些脚步声,必定是出了大事,你帮我?将宫人们盯住了,万万不能出岔子。”“夏荷,你将我?的箱笼整理一番,将那些喜庆的衣服先收起来,皇后娘娘丧子之?下心里难受,别穿太?扎眼招惹她。”夏荷躬身领命,云珠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也别一味的素净了,快要进腊月了,宫中见不得太?丧气的东西?。”“小季子,如意儿?平日里便喜欢往外跑,平时我?也懒得管,凭它在外面玩,这几日你多盯着,将它放我?屋里,万不能将它放出去了。”这几人都领命应了,见他们都退出去,云珠才转过头,看着最机灵的小欢子,叹了口气:“小欢子,我?知你机灵,你便如同我?在宫中的眼睛耳朵,刚刚去打探也是冒了大风险的,但这几天?里,你万万不能出去打听了,我?瞧着这事且没完,还不知要如何处理。”小欢子也不是不知好赖的人,他见着云珠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也有了些估摸,忙忙给云珠赌咒发誓:“主子娘娘,您便放一万个心,今日我?打听真?真?是小心又?小心,在这事平息前,奴才绝不往外跑。”云珠这才露出笑的模样。从此刻开始,永和宫中非必要绝不开宫门,无论上值下值,宫女太?监全不许和外宫的人交流,这让一些宫女们心里也犯起嘀咕,清宫中失去孩子太?正?常了,万岁爷说?不准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此草木皆兵,有必要吗?然而,事实证明?,云珠的小心谨慎,是有必要的。自那日宫中纷乱开始又?过了七天?,这几天?康熙并没有翻牌子,只每日里都会去坤宁宫里坐坐。而钮祜禄皇后的身子,在这七天?中,养的也好了一些,起码终于有精力能见人了。在钮祜禄皇后允了佟佳贵妃的求见后,宫妃们的求见便源源不断地到?了钮祜禄皇后的床前。钮祜禄皇后撑着身子,靠着迎枕坐着,翻着一张张的拜帖,虚弱地笑了:“她们都有心了,钱嬷嬷,你去传话,说?我?便允了明?日的求见。”“娘娘。”钱嬷嬷失声惊呼:“您的身子还没养好。”钮祜禄皇后依旧坚持:“本宫是皇后,这是我?的职责。”钱嬷嬷知道钮祜禄皇后是个倔的,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便闭嘴不敢再劝。看着身子虚弱还要强撑着见后宫妃嫔的主子,钱嬷嬷摸着袖子中钮祜禄家主送进来的信,眼中恨意一闪而过,心中再不犹豫,做下决定。次日,坤宁宫里,云珠和其?他宫妃们都早早的到?了,等候着皇后的召见。萨满法师在坤宁宫中刚做了七天?的法事,坤宁宫中也烟熏雾缭了七天?,此时虽然法师已经出宫,但法事留下的味道依然刺鼻。看着满屋子的莺莺燕燕,闻着交织着的各种?味道,云珠心里叹息一声,这个样子,钮祜禄皇后怎么可能休息的好。都知道皇后小产后最重要的便是休息,但宫妃们若不来坤宁宫跑上几趟,一个不敬主母的罪名便扣在身上了,而钮祜禄皇后又?是一个最重规矩的人,接到?宫妃的求见,只要能撑着坐起,她一定会妆扮得一丝不苟,端正?地接见。果然,在宫女搀扶下走?来的钮祜禄皇后,脚步明?显地虚浮,但头上的簪钗半点不乱,坐在椅子上的腰背也尽力挺直,半点也不愿示弱。云珠看着钮祜禄皇后端庄得体的笑着,应付着一个又?一个的宫妃的问安,同样的话一遍遍的重复,虚汗已经浮现在额头,依然不急不缓,心下更加不安,钮祜禄皇后这个样子,身子得何年何月才能恢复健康。“今日这儿?倒是热闹。”在宫妃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者对钮祜禄皇后的关心时,康熙的声音突然响起。一时间众人纷纷转向康熙行礼,甚至有那等久未见到?康熙的妃嫔,当?着钮祜禄皇后的面便含羞带怯地看向了康熙。康熙高高在上,这些眼神自是全部接收到?,若是平常,对着这等温柔小意的妃嫔,他还能调笑几句,然而他在前朝已经被勋贵们扰了好几天?,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看着这些说?是来探望皇后,却?一个比一个穿的鲜亮,一个赛一个打扮精致的宫妃,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直到?看见穿着月白色如意纹五福图案袄子的云珠,这素雅又?不失吉庆的打扮,才让康熙刚刚的不虞转淡。他对着那些给他送着秋波的宫女视若无睹,径直便握住钮祜禄皇后的手,将她扶上座椅,随即才淡淡说?道:“都起来吧。”一时间,只听见衣物的摩擦窸窣之?声。云珠恪守本分,始终敛眉垂目,不往康熙那儿?多看一眼,只安静地听着钮祜禄皇后笑着夸赞:“宫中的姐妹们都是好的,这些日子请安折子便没断过,臣妾见她们实在太?担心了,便干脆允了求见,这样也好安安她们的心。”同时,也能告诉佟佳贵妃,自己的身子还好得很,想将宫权抢过去,且做梦去吧。钮祜禄皇后的未尽之?意,不用她说?,康熙也明?白,他闻言看过去,深沉的眼眸中含义万千。钮祜禄皇后忍着康熙打量的眼神,执拗地看着他。康熙定定看了半天?,终究只说?了句:“随你。”钮祜禄皇后松了口气,悄悄将手中虚汗擦到?衣服上。对于钮祜禄皇后的逞强,康熙不可谓不恼火。宫权便是如此重要,值得她不顾虚弱的身子硬撑着也要守住吗?她的行动直白的表达了,她不信他,不信作为丈夫的康熙。钮祜禄皇后的心思,在康熙面前实在是太?稚嫩了,她所有的算计谋划,隐秘心思,一眼便被康熙看穿,康熙承认,钮祜禄皇后并不是他心怡的皇后人选,作为勋贵家的女子,她多当?皇后一天?,勋贵们便能多掣肘自己一天?,但康熙自认为自封后之?后,他也没有亏待了钮祜禄皇后,该给的体面尊重,一丝不差的给了,怎么就让她如此不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