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以泽切了一声,“食物不要面子的吗?我想胖,可是吃啥都不长肉。”阿轻哀怨:“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真想打你。”蓝以泽嘚瑟:“来呀来呀。”他直接跑到谢之身后猫着,“谢哥,是兄弟就保护我。”佛门净地,打打闹闹不成体统。谢之刚想让他起来,就听何铮说:“肃静。”几个人顺着何铮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墙上贴着“肃静”的标语。何铮都在这好几天了,知道规矩。可蓝以泽之前都在拍内景,刚过来松云寺。他不信邪,反而觉得何铮煞风景,“瞧把你吓得,这规矩是约束和尚的,我们外来的也要听吗?”艾骏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提醒他:“当然了,节目组请了个厉害人物教大家规矩,一会儿他就来。”“再厉害,能比展导还凶?”蓝以泽皱眉:“展导我都不怕的,那也是我兄弟……没有谢哥亲就是了。”他背对大门站着,所有人忽然看向他背后,谢之欲言又止。蓝以泽愣愣地回头,险些和来人撞个满怀。蓝以泽后退一步,“是……是你!”张狂如他,表情里居然出现了几分惊恐。对方却稳稳站着,露出故友相逢的笑意,双手合十:“蓝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谢之已经认出来了,这是蓝以泽被淋狗血那一晚,带着他下山洗澡的那个武僧师父。他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只是双手合十的动作,都能看出几分力道。是个练家子,难怪蓝以泽怕他。“这是松云寺的第一武僧,雪理师父。”艾骏负责介绍,“今天就由他来教我们吃饭的规矩,我们先坐吧。”蓝以泽迅速坐得远远的,小声嘟囔,“还当是看大门的,原来这么有来头……打不过也不丢人。”桌子上摆了一排碗筷,两个斋堂师父端着饭盆子过来,往里面添饭菜。添好后还不能立刻吃,众人双手合十,听这两个师父念了一顿经文,才能开动。雪理:“吃饭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不能交头接耳,更不能像刚才那样打闹嬉戏。吃多少要多少,如果浪费,是要挨罚的。”众人一边无声地吃,一边竖着耳朵听。到最后一句时,蓝以泽正把撕掉的馒头皮随手扔桌上。他立马心虚地抬起头,果然雪理已经在他面前站定,“蓝先生。”蓝以泽默默放下碗筷,站起来,“好吧……怎么罚?”“念你初犯,就不罚你禁食了。”雪理斩钉截铁,“请你把凳子撤了,扎马步吃饭。”于是,这顿饭蓝以泽吃得最快,但出门的时候膝盖还是有些颤。何铮幸灾乐祸地看他一眼。但很快,他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接下来要分房间。六个人,三个房间,需要分成三组。而且分好之后,明天要按照这个结果继续完成余下的环节。何铮悄悄给郑修去了个电话:“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参与夜间拍摄吗?”郑修却说:“这是何先生的意思。”电话被人拿走了,换成另一个人的声音,“我很好奇。”何铮心里一跳,沉声问:“你好奇什么?”对方说:“你晚上从来不肯参加活动,为什么?”“我毕竟是人,我累。”“你说你压力大头疼,在吃阿司匹林。现在买得越来越频繁,你是不是……”“我很好。”何铮立马打断,定了定神,“我去拍摄了。”如果说,他是棋子。那么一枚坏掉的棋子,随时会被扔掉。在那个疯子眼里,血缘根本不值一提。-------分组的方式是抽签。几个竹签大致一样,只有头部的颜色不同,共有两个白色,两个红色,两个无色。蓝以泽抽到之后,立马去问谢之:“谢哥我无色,你呢?”谢之说:“我白色。”何铮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他也是白色。他想看看能不能和别人换,但他发现巧得很,阿轻和苏子扬一组,蓝以泽和艾俊一组。苏子扬和蓝以泽,一个心机婊,一个沙雕,他谁都不想搭班,但又拉不下脸找他们商量换签。相比之下,还是……选谢之吧。他磨蹭半天才进房间,谢之已经坐在床上看电视了。屏幕上播放的是《宝莲灯》,好几年前的老剧。何铮看过这部剧,一个人无聊的时候看的。那时候他上小学,没有父母陪着,没有朋友玩耍,家里只有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佣人。佣人们隔三差五的换,他刚把这个的长相记住,那个就来顶替了。看《宝莲灯》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要是有人坐在沙发上跟他一起看,等演到那些团圆的剧情,他是不是就不用自己抹眼泪了。……而是有人帮他擦眼泪。幼小的他哭了,仆人们都是视而不见,冷漠的很。现在别说是哭,除了演戏之外,何铮都不会在外人那里,露出哪怕一丝的弱态。屏幕上演到沉香在华山下和三圣母相见,母子隔着结界痛哭。谢之意识到有人进来,一抬头就看见何铮站在床边盯着屏幕,眼神专注,眼底被灯光照得水亮,他指了指床,“低着头脖子会疼,坐下吧。”何铮正想坐,却忽然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谢之。那天在洗手间里,谢之对他是那个态度,他又凭什么听谢之的吩咐?而且,谢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傲娇影帝了。空有好才艺和好脾气,也不过是取悦富二代的伎俩。他们不再是对头,是陌生人。思及此,何铮脱了鞋,直接上床,“我睡了,累。”谢之还想再看看别人是怎么演戏的,但既然何铮开了口,他便找了遥控器关上电视,不扰民了。屋里静了,何铮却莫名更烦躁,在床上重重翻了个身,背对谢之。忽然听见谢之问:“你穿着外套睡觉,舒服吗?”何铮淡淡地应,“嗯。”谢之又问:“那你不洗澡吗?”何铮头上蒙着被子,不再出声。“……睡着了?”谢之站起来,何铮赶紧闭眼。好在谢之对他没太大兴趣,转身进了洗手间。不多时,就有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出来。何铮把被子离开一个小缝,往外瞄。洗手间的门紧闭着——谢之在洗澡。何铮便稍稍松了口气。为了不暴露艺人隐私,节目组把摄像头安排在门口,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地冷落谢之——反正对方现在脾气很反常,不会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看到谢之他就控制不住情绪。入圈前那些严苛的情绪训练,好像抛到了九霄云外。入圈前和入圈后,是他人生的分水岭。虽然在那之前的人生很寡淡,但至少正常。但后来……何铮忽然意识到,他想到了不该想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松懈了。可是他越想挣扎,就越往下坠,连吸进肺腑的空气都成了沉甸甸的流沙,狠狠地拖着他。他屏住呼吸,蜷缩成团。明明不想出声,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呐喊。救命。谁来拉他一把。谢之洗完澡出来,就发现何铮有些反常。明明裹得掩饰,还穿着外套,可是浑抖得跟筛糠似的。谢之想起来之前在医院的那一晚,情况何其雷同。这个年轻人,又梦魇了。好在今天吸收了大松山的很多灵力,晚饭又正常进食。之前何铮在医院照顾过他,刚好还这个人情。谢之端坐在床沿上,闭上双眼,准备试试用分神术,进入这个年轻人的梦境中,看看他究竟在被什么困扰着。如果能化解,尽量帮他化解。免得他下次再喝了酒,又把自己按在墙上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