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了一会,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又干脆将手臂当成了垫子压在栏杆上,白皙的下巴压在了手臂上。
他看向下方,目光锐利而迅速的扫过每个角落,当看到感兴趣的地方时又稍稍停留,脑中则迅速的回放着上辈子的训练场景,迅速的查找分析着两者间是否有什么不同,或者在训练强度上又是否有着什么差异。
苏舟没有再说话,眼镜男也没有急着催促让苏舟离开,这个中国男孩看起来正兴奋盎然。
在两人都不开口的情况下,沉默突然降临在了这个二楼的观赏长台,而一楼……
球拍击打乒乓球的声音、白球落在球台上的脆响、球鞋摩擦地板的刺耳声、不时响起高喊的人的声音……
一楼,被不间断响起的“乒乓声”占满。
并不短暂的沉默后,打破二楼的莫名沉寂的是一声低低的“啊”,苏舟仍然维持着那个下巴依在栏杆上的姿势,站在斜后方的眼镜男只能依稀看到苏舟三分之一的侧脸。
苏舟出声后,他很顺势的问出口:“想走了吗?还是觉得这样的训练方式和水平,跟你们有很大的不同?”
又来了,虽然并不是刻意的骄傲,但正是这种无意间流露出的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在很多时候才更让人不爽却又难以反驳。
苏舟是想走了,但他又想每天都来。
少年组并不能真正的满足他,他想加入到成年组来………想和成年组一起训练!
苏舟直起身子,缓缓的将一楼的场景仔仔细细的又扫了一遍。
冰冷的铁杆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的发暖,但此时触摸在铁杆上的指尖,却不由的有些颤抖。
亲自站在德国国家队的面前,他再一次真真正正的确定了,这个世界的乒乓球最强国的水准,的确比上辈子的中国要强上那么一些。
这是从他们的训练水平中,就能以肉眼观察出的事情。
只是训练都这样了,更何况真正的比赛呢?
奥古斯特是最强的………但强大的,也不仅仅是只有奥古斯特啊。
苏舟敛下眸,目光在下方正打着比赛的两名德国选手的身上稍稍驻足。
但就在此时,苏舟又突然感到一道视线锁住了他。
这视线同样来自下方。
苏舟敏锐的顺着这道视线回望过去,出乎意料又有点在情理之中的,是那个昨晚送他回家的金发男人。
他有着蔚蓝的眼睛,灿金的短发,因为是在运动中的关系,用头卡将发丝全部后拢,没有打上他一般会用的发蜡。
他刚才的对手是一台发球机,发球的落点无疑是全台,而发球的方式也无疑也是不固定的。
不转的短球、右半台长球、左前台靠中线、上旋的远台、侧旋的中台、下旋的近台……
就算不说落点的范围和发球的方式,发球机本身的速度,也绝对是下方正在用发球机进行训练的人中最快的那个。
在奥古斯特不断击球的时候,球台的旁边则站着一个身穿运动服的记录员。
奥古斯特昨天跟他说过有关发球机训练的机制和方法,如果发球机一开始设置了连续发球100个,这100个球的发球落点是随机的,但发球的种类——转与不转、如何旋转等却是可以提前设置好的,当然,击球者并不知道教练设置的100个发球会是怎样的,而身旁的记录员只需要以序号+落点的方式记录好第几个球是失败的。
这样的训练一周内会进行数十次,而记录员除去记录,也会在周末将这一周的数据进行整理和总结,并且在周日的晚上就汇报给教练员,以此来筛选观测出球员较为薄弱或者不擅长的回击球种类,并在之后得到更好的强化。
现在正好是一组训练的结束,奥古斯特离开球台,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汗,也就是在擦汗时不经意的一瞥,竟然看到了正在二楼观摩区的苏舟。
昨天是因为训练结束后室内暖气全关的缘故,才会使得深夜的基地内有些冷。
而今天舒适的室温,让中国男孩的穿着明显不像一只熊。
奥古斯特情不自禁的就笑了出来,可能是他的视线停驻的久了些,苏舟也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
奥古斯特友好的朝苏舟挥了挥手。
而二楼的中国男孩看起来心情很好,他不仅回了奥古斯特一个爽朗干脆的笑容,似乎还对他说了什么。
苏舟的身影已经从二楼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