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卫华正撸起裤腿,查看小腿上的淤伤。
听到妹妹在敲门,忙把裤腿放了下来,起身开门,问道:“小华,怎么过来了?”
许小华递了一瓶红花油给他,“我刚和奶奶要的,你先涂点,哥,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今天真是我连累了你。”
许卫华瞪了她一眼,不高兴地道:“你和哥哥说这话?怎么,回了京市,我就不是你哥了?你应该庆幸,今天我在,不然我看你怎么办?”
许小华苦笑道:“我也没想到,那个胡二虎还有团伙,哥,你今天真厉害!”说着,给她哥竖了个大拇指。
许卫华有些好笑地抬了抬下巴道:“知道,知道,还要你说?”接过了妹妹递过来的红花油,往淤伤上抹了一些,边道:“明天我得再去趟京大,和徐庆元打个招呼,以后务必每周末都得送你回来。他欠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情,这点忙,总是要帮的。”
“好,哥,那麻烦你再跑一趟。”许小华知道哥哥是担心她,这事要是不安排好,她哥估计都不安心回部队去。
也就随他去了。
就听哥哥又道:“其实,徐庆元这人看着还不错,心胸算宽广,我今儿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倒不见他生气,从头到尾都笑吟吟的,很有耐心。”光冲这一点,许卫华觉得这个准妹夫人还可以。
他知道自己妹妹,有时候还是有些小性子的,要是换个没耐心、或者粗枝大叶的人,一旦遇到拌嘴或家庭矛盾,妹妹自己一个人就能气坏了。
许小华点头,“嗯,庆元哥人是挺好的。”
许卫华本来还准备多夸两句,听妹妹也夸他,忍不住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诚恳得很,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心口不由微微梗了下,立即闭口不言了,默默地抹着红花油。
许小华见他小腿上的淤青还泛着紫,知道哥哥今天吃的亏不小,但是他脸上却一点都没显露出来,好像这伤是家常便饭一样,忍不住问道:“哥,你在部队里训练会不会很苦?那些城里兵会不会欺负你啊?”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常有人在她跟前说,像她哥这种农村大头兵,就是去给城里兵垫底的,听得多了,她心里不禁也有这方面的担忧。
许卫华愣了一下,皱眉道:“你尽瞎想些什么,我们部队里纪律严明着呢,大家都是战友,可不会有那些欺凌的事发生。”又露了一点口风道:“训练嘛,肯定是辛苦的,我们都是要上战场的人,平时训练严格、辛苦一点,在战场上才能多一线生机。”
他说的很平静,可是许小华却听得心口微微发颤,这年头大家都羡慕能去当兵的人,却没想过,他们穿上了这身军装,就是真可能要上战场的。
在她上一辈子的那个年代,已然算是和平年代了,边界线上还时不时会发生一些突然袭击之类的,这个年代,情况只会更糟。
忍不住叮嘱哥哥道:“哥,那你一定要多小心些,平时伙食也要吃好点,营养得跟上,现在我有工作了,你不要再给我寄钱来,自己留着多买点吃的。”想到因为爸妈的丧事和她先前的学费,哥哥还欠着战友的钱,忙道:“从下个月开始,我每个月给你寄十块钱,咱们俩快把外债给还上。”
许卫华见她噼里啪啦的,一口气说了这么一串,有些好笑道:“小华,我怎么听着,觉得你哥哥我像是哪旮旯里苦怏怏的小白菜一样?”
见他不当回事,许小华急得跺脚,“哥!”
许卫华投降,“好,听你的,我不给你寄钱,但是你也别给我寄,我比你大六岁呢,还能要妹妹养吗?这事说出去,不说惹人笑话,就是部队里也非得批评我一顿不可。”
又和妹妹道:“先前借战友的钱,我已经还上了,你别操心。”
见妹妹还不乐意的样子,认真地和她道:“小华,我这一趟来,看到你奶奶和妈妈对你这么上心,我心里挺高兴的,我的妹妹除了我之外,又多了好几个亲人。以后,你就和荞荞安心在这边过日子,不用担心我。你好好的,我在部队里,也不用再挂念你吃没吃饱,穿没穿暖,有没有被人欺负……”
许小华给他说得眼眶泛红,轻轻地喊了声:“哥!”
许卫华看她红着眼眶,想到兄妹俩这两年来吃的苦,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转了身接着抹红花油。
许小华不想当着哥哥的面哭,吸了吸鼻子,笑道:“哥,我上次回去,大家问我下回什么时候回来,我说等你结婚的时候,现在爸妈不在,没人催你,你找对象的事,自己可得上点心。”
许卫华见她摆起了长辈的架势来,有些好笑地道:“行,行,许小华同志,我知道了。行啦,你快回去看书去,我得睡了,明天还得去找徐庆元呢!”
“好的,哥,那你早点休息。”
“嗯。”
许小华转身,临出门的时候,见哥哥一个人坐在桌前,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觉得这个背影有点孤独,忍不住开口道:“哥,我爸妈都说了,以后你也是我们家的孩子,他们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
晕黄的灯光下,只听得到窗外寒风的呼啸声,许卫华觉得胸腔里又涩又暖,笑着点头道:“是!回去看书吧!”
许小华点头应了下来,随手带上了房门。
她想,以后还是要对哥哥多关心点,本来他们兄妹俩是相依为命的,现在她有了爸爸妈妈和奶奶,她哥哥嘴上不说,心里大概多少也会觉得,整个家里,就剩他一个了。
第二天一早,许小华一到车间里,就把先前绘制的杀菌设备的构图给了程斌,望着他,有些歉意地道:“因为先前我俩闹得不愉快,所以我上次就小心眼了些,没有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