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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雪下得很厚,入夜更难熬,门时不时便会被砸开,娘卖绣品勉强换的粮食,眨眼间便被抢得干干净净。
狂风卷着雪吹进卧房,冻得她发抖。
娘捂着她的嘴,搂着她。
“那是咱们的东西,娘,让我抢回来吧,我饿,娘,我饿。”
娘说:“你去抢,他们不会还的,还会拿你换几天口粮,娘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前半个严冬格外饥寒交迫,娘买来的丁点粮食只有三成能吃到口中。
她饿得骨瘦如柴,哭着求娘:“娘,咱们去抢回来吧,要是小哥哥在,他一定会陪着我抢的。”
手无缚鸡之力的娘抱着她哭,哭声零落在风雪里。
家门不远处的沟壑中,有半个发青的婴儿头颅,正被面色蜡黄的男人刨出。
男人被哭声惊动,忽然望向她们。他丢下头颅,走过来。
他向娘讨要她。
娘不给,拿身子护住她,被男人撕扯摔打。她突然推开娘,摸起枕下藏着的锈剪刀。
然后就是男人刺耳的惨叫,她被掀翻在深雪中,眼冒金星,几乎喘不过气。
风与雪纠缠着自耳边翻涌掠过,太阳奄奄地黄着,不刺眼,黯淡得很。
握着剪刀的手淌过温热的液体,脖颈上箍着的大手却很凉。
后来的记忆,便只剩娘在灶旁蹲着,借火光辨认信件上的字,念给她听。
她嗓子哑了,脖颈间一圈青紫,盯着封皮上的“汪”字,噙着泪一点点地笑。
新搬的房子更破旧,墙角堆着的口粮却再没少过。
旁边就是县衙,县衙外讨粮吃的人,远远指着她道:“那小丫头,太狠。”
娘还说,小哥哥托赈灾官员送来的不止一封信,还有一只银簪子。
簪头上立着振翅欲飞的金丝蝴蝶,好用得很,在她昏睡不醒时,换了官吏庇护她们度过灾年。
夜里她做了一场梦。
小哥哥回来了,温柔地擦净她手上的血,将一只蝴蝶簪子递给她,望着她笑,绽开深深两个梨涡。
梨涡忽然就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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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枕梦走得很快,眼看就要出了二门。
汪从悦从后头追上来,攥住她手腕。
他眼里泛着一层红,见她回过头,薄唇微微颤着,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别走。”
“是你不要我,”秋枕梦忍着泪,“你当我胡闹,我干嘛还要留下讨没趣。”
汪从悦指节泛青透白,用尽了力气攥着她,其实也没多疼,她使点劲就能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