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哈哈,你还真是宽宏大量!可惜你不追究,我还是要跟你算旧帐。&rdo;雷海城霍地站起。周围的将士听他言语不逊,昨天又都见识过雷海城的英勇,怕他对皇帝不利,忙在冷玄父子身边围成一圈,严阵以待。
明周听冷玄刚才的口气,竟是肯重用雷海城,不禁大喜,正幻想着雷海城如入了仕,他便可以经常与雷海城见面。不料雷海城断然拒绝,他大失所望,但想到雷海城当时所受的种种凌虐,连他这个旁观者都不忍卒睹,雷海城本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仇恨?嘴巴张了两张,想劝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雷海城冷冷环视众人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情,哼了声,转身扬长而去。
&ldo;雷海城?……&rdo;明周仍是忍不住叫,可雷海城头也不回。
冷玄目光深幽,缄默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才面无表情地回头。
&ldo;回云潼关。&rdo;
天边月明如镜,风起,云涌。群山绵延耸峙,宛如卧龙盘旋大地。
雷海城枕着双臂,躺在山谷一片糙丛里,叼着根糙,遥望高远的夜空。
枝头夜隼间或啼叫,和着糙丛中虫声呢喃,更显山中静谧。白天的逃亡仿佛已经成了很久以前的回忆。
他慢慢阖上眼皮,漆黑一片里,却浮点桃花,妖艳绽放着。每一朵,都像冷玄被血箭射穿身体时溅落的血迹……
烙痕、苍白发青的身躯、强忍屈辱透着傲气的眼神在脑海中不停交错浮现,叫他无法集中精神再去思考其他任何事情。
可恶!他翻身坐起,一拳狠狠砸在地面。
不就是副刺青嘛!即使真的如他所想象的,那刺青是尘烟加在冷玄身上的耻辱,才导致冷玄近乎疯狂地叫侍卫轮暴尘烟,也不值得他同情冷玄!
但是为什么,他思绪里如今盘旋的尽是冷玄受伤时的表情?
心已乱,从日落开始,他就一直躺在这里,等着天黑,等着月出,等着迷茫消散。可时间一分分流逝去,却没有带走他心底的惘然,反而将之冲刷堆积到了心里面某个更深的地方。
&ldo;啊啊‐‐‐‐&rdo;他仰天大叫,待回音徐徐平息,才觉得压在胸口的烦躁随着大叫发泄了。
手指用力一拉,扯断了嘴里衔着的糙。眼瞳映着月华,流转出毫无温度的冰冷气息。
忍受非人的凌辱,强迫自己活下来,就是为了报复冷玄。所以,无论尘烟做过什么,他都不会原谅冷玄,绝对不!
云潼关前的糙地上分布着深浅不一的血迹,泥土里焦味尚存,向人宣告着这里不久前刚经历过激烈杀伐。
艳阳当空,直照城楼,白色免战旗帜高高飘扬。仅有几名兵士手执矛枪在城楼上巡回放哨。
距城楼半里,风陵大军的军帐一座紧挨一座,整齐排列着,肃穆宁静。最前排的军帐前同样竖起面免战旗。
雷海城站在小山丘上,看这形势,双方果然休了战。等天靖大军的援兵到达,风陵大军腹背受敌,恐怕逃不了全军覆没的厄运。
那些禽兽不如的风陵兵士,死不足惜。雷海城耸了耸肩,虽然受过风陵皇赠刀的恩惠,但他对顾东神以下的风陵兵士实在没好感。
这里的战局已经与他无关。他知道冷玄应该在云潼关内,暂时却没兴趣去找。
要继续报复,也得等冷玄将伤养好点,否则折腾三两下就挂了,跟他的初衷不符。
只是如何打发这段空虚时间,倒让雷海城颇伤脑筋。他在异世结识到的朋友其实也就寥寥几人。公子悠婚期尚远,现在就去洛水为时太早,而且雷海城实在不大想跟公子雪见面。
总觉得,那双波澜不兴的冷淡眼睛,叫他无从退避。
或许,该去西岐探望下久未见面的湛飞阳?比起性格阴沉的公子雪,雷海城自觉同湛飞阳那种豪慡之人相处起来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