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敷沿着土墙信步走去。记忆中这应该是座宽敞的豪宅,但此刻在此漫步,却并没有那种感觉。围墙在中间断开,黑色的砖瓦格外低矮。之前总记得这是幢气派的二层楼房,仔细想想,似乎只是间平房,还给人一种破旧不堪的印象。吉敷不禁涌起一阵心酸。
不知不觉已走到正门前,侧面打开的木门已彻底变黑。木门旁边的玻璃门可以算得上古董了吧,吉敷暗自寻思。之前这个家是否也是这副模样?吉敷不太清楚家里如今住的是怎样的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户人家似乎不太注意清洁打理。
吉敷至今依旧记得,第一次被通子带到这扇木门前时的感受。当时他相当震惊,这里比自己的老家阔气多了。虽然不是头一次见面,但看着在玄关外的通子父亲时,还是能够感觉到一种当地望族的自负,让他紧张。然而,如今这里已和当时的印象完全不同,威慑感没有了。虽然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同、怎样不同,那感觉就像人的成长一样,似乎眼睛和鼻子都没什么改变,但整个人就是给人一种人到中年的感觉。
吉敷扭头向右望去,庭院里柿子树的枝头探出围墙,似乎还结了些果实。吉敷还记得它,之前他曾和通子在这棵树下聊过天。这棵树给人的印象依旧没有改变,既没长大也没衰老。似乎唯有它,还与记忆中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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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您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rdo;
面对面坐在&ldo;酒鬼&rdo;角落的桌旁,恩田润一突然满脸不快地问道。他鼓着缺少血色的脸颊,剃须后留下的青色痕迹尤为显眼。他的眼睛根本就没看吉敷这边,仿佛满心的愤懑无处宣泄一般。
来时店里已经没有半个客人的身影。吉敷走进店内,任由润一领到座位边坐下,润一的妻子在门外挂上&ldo;准备中&rdo;的牌子后走到柜台后面,或许在泡茶吧。
&ldo;你这个&lso;为什么&rso;的问题提得有些奇怪啊,我是想把整件事弄清楚。他可是你的父亲啊。&rdo;吉敷说道。
&ldo;那件事不是早就一清二楚,并且定案了吗?除此之外,您还想知道什么?法庭早已将一切查得一清二楚了。&rdo;恩田的儿子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吉敷微微点了点头。刑警跑来打听四十年前的案子,案子早已定案,还是以警方所希望的形式。如果判的是无罪的话还能理解,但眼下判的是死刑。作为儿子,提出&ldo;事已至此,你还想知道什么&rdo;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父亲被判死刑,再没有比这更重的罪了。刑警还想怎样,光是死刑还觉得不够,还想再加以重罚,弄个磔刑[始于五代的一种凌迟极刑,割肉离骨、断肢体,然后再割断咽喉。]1或锯刑[指将人倒吊起来,从两腿之间锯开。]2什么的?眼见如此,吉敷决定讲出事情的原委。
&ldo;正如我刚才对你说的那样,我想把事情彻底查清。这似乎不是警察通常会有的行为。我是出于个人意愿想这么做的,我对你父亲的判决抱有怀疑态度。&rdo;
润一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果然,吉敷早就盼着这一刻了。然而,事实并未像吉敷想的那样。恩田润一轻哼一声,之后便将头扭向一边。
&ldo;那又怎么样?还不都一样?&rdo;他长舒一口气,恶狠狠地说道。
吉敷吃了一惊。
&ldo;还不都一样?这话什么意思?&rdo;
&ldo;我问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刚才您说这并非通常的警方调查,那这到底算什么?没事儿找乐子吗?&rdo;
润一的态度越来越差。&ldo;并非通常的警方调查&rdo;,他似乎把这句话理解为背后并没有警方的权力。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冰冷而带刺。
&ldo;我并没有找乐子的意思,可就算是又怎样?追寻真相又有什么不对?&rdo;吉敷说道。
&ldo;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简直就是愚蠢。默不做声不就行了吗?究竟是谁希望你这么做的?那件事早就结束了,不是吗?&rdo;
&ldo;别人说你父亲是杀人凶手,你也觉得无所谓吗?&rdo;
吉敷的语气中混杂着几分愤慨与疑问。
恩田之子闻言道:&ldo;我对此没兴趣,请您别再提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了。&rdo;
&ldo;毫无意义?你难道不觉得你父亲是无辜的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