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位女性也说凶手就是她父亲,是吧?&rdo;村川再次问道。
&ldo;是的。&rdo;吉敷回答道。
&ldo;那么,在搜查过程中,是否发现了能够证明其父存在杀人嫌疑的证据呢?&rdo;
&ldo;几乎没有。有人作证说,恩田事件发生的时候,她父亲在一家名为森本屋的棉被店里参加乡邻会。到这里来之前,我曾打电话确认过这一不在场证明,但当天参加那场乡邻会的当事人全都过世了。不过森本屋现在的女老板说,记得恩田事件发生后家里人时常提起那天的事,每次提起都会说起加纳郁夫‐‐也就是那位女性的父亲,说明他当天也在场。虽然这只是一条间接证据,但对方很肯定地说自己没有记错。&rdo;
&ldo;是吗?如此看来,这位女性心里或许也同样对父亲抱有极大的仇恨啊。依我看来,如果她内心深处藏有对父亲的强烈憎恨,会在幻想世界中认定父亲犯下过杀人这种罪行也不足为奇。同时正是这种憎恨,鼓励她毅然决然地告发了父亲。因为她早已在心中断定,自己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rdo;
通子接着创作出其后的故事,故事里的她扭过头,发现身后是父亲那张面目可憎的脸‐‐会出现这种幻境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吉敷很清楚,通子的精神世界中的确存在着巨大的阴暗面。
然而,在这些幻觉之外,吉敷还看到其他一些东西。那就是两条向雪地尽头不断延伸的黑色铁轨。
3
回到位于荻洼的公寓,吉敷收到了一张德村律师从钏路寄来的明信片。告知吉敷盛冈的友田刑警‐‐不,退休时他应该已经晋升为警部补了‐‐的住址。吉敷看了看,得知此人住在盛冈市的上米内。那是处很偏僻的郊外,要去上米内车站,估计得从盛冈站坐山田线才行。
吉敷本打算立刻回信致谢,但想到近日连降大雪,邮递信件路上必定会耽误很久,于是决定还是打通电话过去好了。
电话立刻就接通了,德村说话时的态度懒洋洋的,吉敷感到有些意外。加上德村耳背得厉害,吉敷必须叫喊着说话。德村的冷淡态度让吉敷有些心灰意冷。虽然知道德村这人本来就不大喜欢说话,但总感觉这次比之前从钏路车站打去电话以及直接登门造访时的抑郁症表现更严重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似的,令吉敷十分担忧。
吉敷为对方从很久之前的记录中找到友田的住址,并按照约定通知自己表达了谢意。德村随口应了两句。吉敷又问起不知友田手上的现场勘察报告中有关指纹的资料中除了被害人以外是否还有其他人的指纹。德村马上告诉吉敷说有。尽管凶手当时戴了帆布手套;但后来似乎因手套沾血打滑,凶手曾脱下过,留下了几处指纹。不过是几经追问,友田才说有这么回事的。吉敷心里一阵紧张,如果德村所说属实的话,恩田或许就有救了。
接着吉敷又把自己去见村川教授的事,包括两人的谈话内容告诉了德村。然而德村对此事的反应却相当迟钝,对方的回应让吉敷不禁怀疑他的理智和逻辑判断力是不是也已大幅度退化,心里很是难过。虽然这一切或许只是耳背和懒得说话造成的,但与他当年的律师身份相比较,这样的现状实在让人痛心不已。
挂断电话,吉敷思考起年迈的自己。等自己步入晚年之后,又会过上一种怎样的生活?看看现在的德村,独自生活貌似并不适合他,整天没什么机会开口与人说话让他几乎患上失语症。
吉敷想到自己,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他没有足够的钱来让自己的晚年生活变得五光十色。一想到几个老人凑在一起,相互帮助扶持着过日子,吉敷就感到心情沉重。估计德村目前的情况便是如此。这一点或许每个人都一样,虽然无奈,但除了走一步算步之外,也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孤独的晚年,只能去坦然面对心中的不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随后,吉敷又给盛冈的据井律师打了个电话。吉敷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为解决上次见面后的一个遗留问题。上次吉敷就对据井说过,照已知事实推测,在距离姬安岳河合伐木场不远的地方,最多步行三十分钟就能到达的范围内,应该会有处可以洗手的井或者池塘。吉敷问据井是否知道这样的地方,据井当时说不知道,但可以帮忙调查一下。吉敷说顺便帮忙查一下当时姬安岳里是否有类似烧炭小屋之类可以取暖的地方。最后两人约定改日吉敷再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刚得知恩田事件细节后,吉敷就有这样的看法了。他认为,凶手在残杀了河合一家之后,全身应该溅有大量血迹。因为河合一家都是砍断颈动脉而亡,会喷溅出大量鲜血是必然的。吉敷与峰胁的想法之所以会对立,这一点是决定性原因。如此一来,行凶后没过多久,凶手必须找个地方清洗面部、双手等裸露在外的身体部位。如果不清洗干净,凶手就无法在外人面前露面。洗净沾满鲜血的双手和面部,其重要性甚至超过洗净凶器。凶器只要找个地方扔掉就行了,双手和面部却不能如此。
凶案发生在傍晚,凶手逃离现场后没多久太阳就下山了。案发现场又地处深山之中,太阳一下山足以致命的寒冷就会紧随而来。如果没有充足的御寒装备,几乎不可能在山里过夜。也就是说,如果凶手是外来者的话,他晚上必须回到镇上找地方寄宿。这就是冬季犯罪的不便之处。因此,在此之前,凶手必须找个地方清洗双手和面部。外套上肯定也会沾不少血,但只要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就好。不过没有了上衣会更冷,凶手也就愈发不能在山里久待了。
如果凶手是在北上川清洗的双手和凶器,那么被害者的头颅和沾血大衣应该也被丢在那附近,迟早会被发现。当时警方赌上自己的威信,在附近展开过大规模搜查。可即便如此,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找到,这说明凶手有意将那些东西藏起来了。挖坑填埋‐‐这是一种常识性的推测,可当时冰天雪地的,凶手真能将那些东西全都埋到地里吗?当时凶手手中没有任何工具,顶多只能埋到积雪之中,如此一来,等春天雪融之后,那些东西就有可能暴露出来。再仔细想想警方到处都没能找到的原因,吉敷怀疑是不是凶手在那些东西上拴了重物,把它们沉到水井或池塘里去了。
如果凶手当晚没有下山,而是留在大雪纷飞的山里,那他一定在现场附近发现了一间小屋,进屋取暖了。如若不然,凶手非得被活活冻死。这样的话,只要找出小屋所在的位置,应该就可以发现些线索。
凶手可能是盛冈本地人吗?吉敷觉得不可能。因为本案的关注度极高,只要有人在当天有可疑行为,肯定会引起邻居亲戚的怀疑。还有动机方面,总之迟早有一天,凶手会浮出水面。事实上这种情况并未出现,所以吉敷早就认为恩田事件是流窜犯作案。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委托据井对这一点进行调查。
据井同样很快就接了电话。两人稍微寒暄了几句,吉敷便提起上次问的事,据井急忙说他查过了,但现场附近并没有有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