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药有好生吃吗?”汪从悦问,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沙哑。
“有的。”
秋枕梦仰头望他。
汪从悦平日的表情便极少变化,如今更是没有,只微微垂着眸,本在眼尾处才稍微带着些的红,一直蔓延到前头。
“小哥哥,你是不是刚哭过?”秋枕梦问道。
汪从悦没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揉了揉她的头,将她挽好的垂挂髻揉散了。
两人一直进了二门,院中只剩下红豆。秋枕梦打发红豆去做事,汪从悦这才道:“我请了三日假。”
“小哥哥,到底怎么了啊?”
汪从悦仰了头,望向头顶朗朗晴空。阳光还算耀眼,刺得双目都在发疼。
“师父去了中锡行省,水土不服,年龄又大了。”
他攥着秋枕梦的手往屋里走,本行得极快的步伐慢了许多,仿佛说话时十分艰难,难到路都走不动了:
“今日消息报到京城,师父他已经病故了。我告了假到师父府上去,妹子,你帮我备下赙礼吧。”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
秋枕梦记起那日见到的老人,待她很和气,还嘱咐不让小哥哥欺负她,心也就沉沉地重了。
汪从悦进了屋,才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备赙祭的时候,权当他是我父亲。”
“小哥哥放心。”
汪从悦又叮嘱了一些事情,便回房躺着去了。
其实一起报到京城的,不止张公公的死讯,还有他临终前递来的奏章,推荐他接替自己的位置。
他得了消息,连忙去觐见皇帝,希望能告下假来,为师父治丧。
那时皇帝刚刚下朝,没回内宫,在外廷殿中处理政事。他侯在殿外等待传唤,瞧见里头走出来几个吏部大臣。
那几个大臣对他印象还算不错,从前他遭受弹劾的时候,这几人还帮他说过好话。
有人对着他恨铁不成钢道:
“汪公,知恩图报是件好事,可也得挑对了人。圣上本有意叫你领内官监印,我们瞧着你也当得起,就因你……哎!”
那官员话都说不下去,甩袖离开了。
而后又出来几批人,看他的目光或惋惜,或鄙夷,或无所谓,或厌恶。
他都没放在心里,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去了,才有内侍出来,将他带了进去。
杨自彻手里翻着题本看,见他跪下磕头,也不叫起,问道:
“你多日不在朕眼前走动了。说吧,为了什么事来的?”
这声音听着很和蔼,却教他心里一阵阵的空落着。
“奴婢求圣上准假,恩准奴婢为师父治丧。”他轻声道,目光里装着殿中雕刻着花纹的地面,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