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瘦得很,这些日子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甚至有一点皮包骨头,摸得秋枕梦一阵心疼。
她停了片刻,见汪从悦对她要给他换裤子这件事没有表示,也不知意识到没有,小声道:“小哥哥,裤子我也给你换了?”
汪从悦几乎睡过去了,没半点回应。
她伸进手去,摸索到腰际,刚要往下拽裤子,汪从悦顿时就惊醒了。
他攥住她手腕,掌心转瞬渗出一片汗,声音又低又沙哑:“妹子,我自己换。”
秋枕梦松开手,将裤子塞了进去:“小哥哥换好了就叫我。”
说着,她将床帐放下去了。
这反应有点可爱,秋枕梦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她知道汪从悦绝不会乐意让人碰触到那个地方。
那代表着他为谋求活路舍弃过的孝和尊严,更是一种受人鄙夷的,卑贱的烙印,是他变得与世间寻常男子不同的源头。
那个微微的僵硬,已令她对一切都心知肚明。
果然,之前没回应她的话,一定是快要睡过去了。
汪从悦从里头拉开床帐。秋枕梦看着他,含笑转移了话题:“小哥哥不在家多养两天吗?”
“圣上只准了一日,”汪从悦重新躺了回去,闭了闭眼,“妹子,我已经好了,你放心。”
他在心里将这件事过了一遍,已经有所明悟。
这回的弹劾多半只是个开始,受到皇帝责罚的,几乎全是他这一派的人,甚至还有一两个并无派别的同僚。
而这一两个同僚,或多或少又与贤妃有那么点好关系。
当真是一次出手,对付俩人。
料想他身上,除了掌印弟子一重身份外,别无令人可羡之处,连他也牵扯上,势必是盯着未来掌印太监这个位置。
汪从悦有些无奈地想,他其实并不在乎能不能登上这个最高的位置,可既然身在局中,那就由不得他了。
他睡了一觉,秋枕梦又给他喂了点药,天色便晚了。
受着哄吃了几口点心后,汪从悦又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并不安稳,似梦似醒间,仿佛还没怎么合眼,天就已经亮了。
好在烧已经退了,身上有了些力气,汪从悦从床上爬起来,自己穿衣裳。
床帐忽然被掀开,露出一张有些困倦的脸。
秋枕梦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小哥哥起来了啊。进宫后可要好好顾着自己,头上的伤切莫沾水。”
汪从悦脚步虚浮地下了床,秋枕梦立刻挽了上来。
她似乎一夜未睡,眼底有些青黑,瞧得汪从悦很是心疼。
这样想着,他声音便很柔和,藏着安抚的意味,还有些浅淡的愧疚:
“妹子,你在这里守着干什么?看这眼睛,都熬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