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越道:“您真是担心过头了,我怎会……”
药尊轻笑出声,抬指挑起他的下巴,道:“重越,一直以来,承欢我膝下还挺习惯的吧,看你也很乐意当我儿子。”
两根手指擒住下颚竟是让他无法动弹,可怖魂压当头砸下,差点把他脖子压断。
那人笑盈盈的,用最柔和的语调,说着最诛心的话:“但你这杆枪,我不想要活的了。”
话总是点到即止,做法凶残到叹为观止,极尽自然,就好像扔进滚烫的药鼎中炼化的就只是一株药,而不是活生生的自己人。
重越莫名想到很久以前,他心疼老爹亲自栽种药材太操劳,每次归来都会带许多珍稀药材,但样貌年轻、年岁不知凡几的“老爹”固执地埋首于药圃,听他唠叨多了,便笑着回道:
“种药自然种药的妙处,若它太直,可以适当弯曲;太繁茂,便要修剪枝叶;给灵果套上模具,就能让它长成想要的形状……高阶药苗灵性很高,多和它接触,有益于我炼药啊。”
重越被丢进药鼎,神火焚身,生不如死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他所以为的人并不是他以为的模样。
他站在族人一方所做的自以为正确的杀戮可能全都是错的!
他的身世、他的为人、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虚的、假的!
他所追求的战无不胜,倾尽全力不给亲族蒙羞,以至举世吹捧的生平就像个笑话!
就连他最得意的金灵神体,竟是他灭顶之灾的源头……
好像他整个人,从出生起就身陷囹圄,注定了会以惨死收场。
重越自认为谋略城府无一不缺,却被蒙蔽千年,慈父端得毫无破绽,可见他那点城府拍马不及。
成就金灵神体突破至尊也被对方轻易碾成肉泥,就算中途他醒悟过来想要抗争,也完全不是对手。
论人缘,他的确还行,但跟至圣药尊相比……
算了。
多少人和势力都被蒙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修炼本是逆天之举,不达神境,唯死而已。
友人曾说:苦难也是机缘的一种,世上所有要不了性命的苦难,都是以另一种方式磨炼人的意志,让人变得更强。
在死之前,重越一直以为,这世上,能摧毁他意志的苦难,并不存在。
岐山盛会,五城战如火如荼地展开,年仅二十岁的重越在贵宾观战席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