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罪孽帝王和国师的身份成了两人最好不过的掩障。颜脱与时缄借着各种借口,在神庙、皇宫等各处放肆亲热,在人前却还都装得一派端然,仿佛两人不过是最寻常的帝王与国师的关系。之前那些担心受怕、因惶恐不敬神明而惴惴不前的心思已经彻底从颜脱心底里消失,他丝毫不再在意那些事情——人心或许便是如此,起初因未知的惩罚而努力约束自己,若是违反规则的欲望太过强烈,则会在违反的边缘小心试探,直到终于忍不住彻底越界。而越界之后相应的惩罚若没有立即到来,便会就此得寸进尺,迅速堕落。他们这样的关系持续了整整三年。起初还不过是隔三岔五地找机会偷偷摸摸欢好;后来就演变成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隔一天就一定要去找对方一次;到最后两人便暗地里彻底同吃同住在一起,比一般的真正夫妻还要亲密。国师日日夜宿帝王寝宫,这件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出去。但颜脱早已把持了王国大权,他不许别人知道,那就算是知道了的人也不敢知道。异变发生在三年之后。起初是持续时间极长,且波及了大半个国家的旱灾。颜脱在位十年,旱灾也经历过几回,但像这样严重的大范围的旱灾却是百年不遇。干旱、饥饿和接踵而来的瘟疫让不少小的城市彻底成了死城,即使政府采取了各项措施来救灾,但面对严苛的天灾这些手段也不过只能稍稍减轻灾害的损害罢了。极旱之后是极涝。连续三十天的暴雨和大洪水剥夺了好不容易从旱灾中逃过一劫的人们的希望,原本富饶、太平的时间之国内哀声一片。雨还没有停。年轻的帝王坐在昏暗的宫室内,安静地望着窗外连成一片的雨幕。一个月前他无比渴求能天降大雨,然而一个月后他就坐在这里祈求雨停。可是没有用。充斥着闪电和雷声的、不见天日的天幕,昏暗的、仿佛再不会晴朗起来的人间,一切都恍惚是末日的景象。修长的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走到颜脱的面前讲他拉起来,试图将年轻的帝王搂进自己怀里。颜脱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迅速地错开了一步,垂着头低声道:“别……别碰我。”他们这样是有罪的。或许就是因为他,触怒了神衹,才会酿成今日的局面。万万不可一错再错下去。不仅如此,他还要寻求神的宽恕……想到这里,他突然仰起头来急切地看向面前的男人:“时缄,快,带我去神殿。”去神殿的一路上,颜脱都尽量避免和男人的碰触,仿佛对方是什么蛇蝎鬼怪一般。而到了神庙之后,他就迅速向供奉着时间之神的主殿奔去。他对这间神殿无比熟悉,因为这里不会有人敢轻易前来,所以他曾不止一次地在此处同时缄欢爱过,就在石塑神像的注视之下,他与代表着神的国师抵死纠缠,做尽了荒唐靡乱之事。如今重至此地,过往种种便皆成了孽,一笔一画刻在他的背上,深入骨血。他垂目敛神跪在地上,向面前的神明忏悔,祈求对方的宽恕。国师便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