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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第91章

这年的年关来得有点迟，若说天气早已回暖，连街口的柳树都默默抽了条，鹅黄色的枝叶鲜嫩得紧，一眼看过去很是生机盎然。

人心亦如是，被料峭春风一拂，仝则冷静了下来，认真思量起自己究竟能带给裴谨什么益处，而不是添乱。同时某些执念也没有断，好比想要陪在他身边，而不是人在千里之外等待得抓心挠肺。

出出进进连着忙了三天，亲卫只知道他上街逛得不亦乐乎，却不知道他到底采买了什么，不过也没人在意，反正只要他别在家起劲的作‐‐非要给他们每人扯布料做新衣裳，众人也就阿弥陀佛皆大欢喜了。

临到大年夜，窗外鞭炮声不绝于耳，小院里好不热闹。

仝则置了酒菜，没去打扰宇田和李洪那对鸳鸯清修，却是专为招待游恒一个人。

三杯酒下肚，游参将话匣子便打开，龙门阵从少年时代出生入死开始摆起，直摆成了一道弯弯曲曲的四脚长蛇阵。

说他的事迹，当然离不开裴谨，仝则很配合的听着，逮着空档切入主题，&ldo;我知道和三爷不对付的人很多，明里暗里想要他性命的人更是不少，有朝中大员，只怕也有他扶上去的那个皇帝，不过这些人处处阻挠，当真不怕他手里的兵权？就这么笃定他一定不会造反么？&rdo;

游恒听他问得直白，不觉怔了一怔，酒杯咔哒一响撂在桌上，半晌都没言声。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半点不做作，意思很明显，分明就是不会。

&ldo;怎么可能？少保答应过老皇帝，哦，就是先帝爷。先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也有那么点亦父亦师的意思吧。&rdo;

&ldo;说到先帝，那位可是个掉钱眼里的皇帝，向来什么来钱快他就支持什么。战争财，满朝文武都没他老人家发得痛快，由此也扶植出了不少的大商贾。&rdo;游恒压低声音道，&ldo;只是越到后来，他老人家心里越明白，这种局面长不了，老贵族和新贵族之间，早晚要争个鱼死网破，皇权势危也在所难免，但无论如何，他都得保住身后的家族‐‐临死前，他就对着少保亲口求恳了这一件事。&rdo;

这算是一则秘辛了，老皇帝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怪不得裴谨至今没选择激烈的革命，但换个角度去想，人太重情义，难免也会被情义缚住手脚。

仝则想了想，没再绕任何弯子，直接道，&ldo;那眼下呢？明知道动不了三爷的兵权，京里那帮人又弄这么一出烂戏恶心人，究竟想干什么？&rdo;见游恒抬头瞪眼，他扬手阻道，&ldo;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今天和你闲聊，一是为关心，二是为诚心请教。&rdo;

游恒诧异地抬了抬眼皮，借着酒意，伸手笑指他人道，&ldo;我怎么给忘了，你是个职业细作，打听消息最是在行。&rdo;

笑罢才又道，&ldo;那不妨摊开来说，其实你也能想到，那几位老贵族就是要维系世家权柄，排挤新兴势力，当然他们对皇权也没那么忠心耿耿。大约近来是想明白了，斗了这么久，有人有钱都还不够，他们得有枪杆子才行。闹这么一出，是要让朝野有人提议节制少保兵权。他们拖延住查案时间，最终的结果虽说动不得少保，却能借机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人，如此一来，即便少保虎符在手，少不得也要被他们慢慢蚕食。&rdo;

那么一次成功，保不齐还会有下一次，和平时期做些和平演变，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分散裴谨手中的军权。

游恒见仝则不语，大手一挥，继续说道，&ldo;少保等着他们查办，之所以一直没有大动作，恐怕是知道皇帝也在里面掺合了一腿。那厮要想收回部分兵权，少保必不会让步，但答应先帝的事，少保也定然不会食言，总归得给那家伙一点面子。如今朝野上下挺少保的人居多，皇帝佬儿最会见风使舵，估摸一时半刻还没敢明着来。&rdo;

这么说，那些人还是忌惮裴谨的，然而双方都身陷局中，是否也会有当局者迷的时候？

仝则没再多问，起身去拿出一封信出来，交到游恒手上，&ldo;你看看这个。&rdo;

游恒不大当回事的接过来，心道你小子莫不是喝高了，怎么连自家情信也拿到老子跟前显摆，等到定睛一刻，不禁大惊失色，连酒都醒了有一多半。

&ldo;是少保留下的？怎么会……会是这样？&rdo;

仝则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不慌不忙地笑问，&ldo;看着像真的？别慌，这是我仿写的。&rdo;

游恒眼珠子差点没瞪掉，&ldo;你说什么？&rdo;

也不怪他惊诧，仝则这一手模仿的功夫从前没露过，且许久不用，连他自己都不大确定究竟能不能行。

‐‐裴谨只留了那一封信，架不住他天天看，天天研究，加上之前也见过裴谨的字，心里留存有印象。

要说仝则除却做衣裳，还有什么特殊才能的话，也就是体现在模仿能力强这一点上了。至于书法，汉字还在其次，他最擅长仿的是英文花体，当时练这一手只是因为好玩，或者说，是为了满足虚荣心彰显自身逼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