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遗屏息凝神,手中的令牌逐渐变得烫手,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身边的场景就开始调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法宝中。
一方小天地中,除了陆拾遗外还有个陌生的年轻人。
二十出头的年纪,在见到陆拾遗时表情有一瞬间的迟疑,片刻后有礼道:“在下散修盟薛华之,已是筑基大圆满期的修为。”对方自报家门,陆拾遗也只能文邹邹地行礼回道:“我叫陆拾遗,是筑基初阶的修为。”
薛华之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心中忍不住计较,猜测对方可能出自大宗门,否则也不会如此年幼就成功筑基。随即转念一想,就算对方来自大宗门,可自己的修为比他高上了两阶,过的又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还怕他一个安稳呆在宗门的小辈不成?
但事实上,陆拾遗只是有些为难,他能参加小比是舒墨向剑一真人求来的,他既不是洛水门弟子也不是剑宗弟子,就连散修盟下也算不上。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只等开始比试的乐音响起。
古琴悠远曼妙的乐声刚刚停下,薛华之用灵气凝成细针,不等陆拾遗反应就向他攻去。陆拾遗始终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对方甫一动手就在周身凝聚一层薄薄的灵气,并不打算与他硬碰硬。
这是舒墨教给陆拾遗的第一招,打不过就跑。
陆拾遗的修为比对方差两阶,附着的灵气只能阻挡细针片刻,最终还是让几根漏网之鱼刺在了自己胳膊上。
好在修士的身体经过淬炼,陆拾遗在对方攻击的间隙拔掉细针,忍下了刺入骨髓的疼痛。
薛华之本来打着趁其不备一举拿下的算盘,没想到竟被对方有条不紊地避了过去。刚才的细针已经耗损了他不少的灵气,接下来他要更谨慎一些。
陆拾遗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手段,他撤去周身的灵气,只附着了些许在双眼和双腿上,每一次都在细针堪堪伤到自己的时候狼狈躲开。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消磨了大半个时辰。
薛华之的表情不显,但双眼已经出现了些许的急切,攻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陆拾遗的样子也不太好,他耗损了不少的灵气,又躲得极为狼狈,只能气喘吁吁地抓着不能动的右臂,屏息等待对方的下一次攻击。
陆拾遗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就在对方发动攻击的间隙他完全放弃了防御,连附着在双眼和双腿上的灵气也尽数收回,义无反顾地朝对方所在的位置奔去。
同样疲惫的薛华之精神一振,双眼死死盯着向自己奔来的陆拾遗,同时双手也没闲着,快速结印凝成细针,只等对方再近一些便给他最后一击。
薛华之双手一震,正准备撒出细针,扬起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他的双眼忍不住向下一瞥,只见一把灰扑扑的利刃正对着自己喉间。
“我认输。”薛华之脸色难看道,陆拾遗收回法宝,一把抹去额间的汗水。
这把看起来灰扑扑的小刀是他第一次用灵气凝成的本命法宝,既不像薛华之的细针锐意十足,也不像舒墨的寒璃剑锋芒毕现,但就算这样也是他用得最趁手的东西。
收回自己的本命法宝后,陆拾遗的心情还有些复杂,虽然比寻常的菜刀要窄小许多,但还是改变不了它身为菜刀的本质。
到最后,他的本命法宝还是一把菜刀。
“承让。”胜负已分,两人被一同传送出了法宝,再次站在了铸剑台上。
“舒墨。”陆拾遗忍不住对舒墨笑了笑,却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直到片刻后才恢复如常,上前将一个白玉瓶塞到他手里,最后又忍不住开口:“量力而为,切莫逞能。”这语气这神情,若不是两人看着年岁相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小辈。
在法宝中时还不觉得,等出了法宝陆拾遗立刻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疼痛从那细密的伤口处传来。舒墨看他被疼得双眼含泪但就是憋着不说的模样也很是无奈,叹了口气后拉着他回淋畅园上药。
修仙是逆天而行,哪个修仙者不曾满身是伤命悬一线,就连备受宠爱,法宝傍身的都可能殒落,更不要说陆拾遗这个刚刚筑基的孩子了。
可舒墨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看到陆拾遗的伤口后又是另一回事。许是对方年幼,许是一路走来的默契,舒墨心里竟升起了一股养孩子的微妙心情,也总算能体会到剑一真人为门下弟子抓耳挠腮,头发逐渐消失的悲壮感。
如果只是寻常的细针,陆拾遗的皮肤只会泛红疼痛,可灵气凝成的细针却在入体后阻塞自身的灵气,这也正是陆拾遗的右臂没有知觉的原因。
直到抹上药膏又吃下灵药,陆拾遗的手臂才恢复了过来。
陆拾遗恢复后本想起身准备晚饭,却被对方强硬地按回了椅子上。剑一真人很快命门下弟子送来了菜肴和灵果。舒墨把菜肴推到了陆拾遗的面前,自己则拿着灵果一边啃一边看着陆拾遗吃着桌上的菜肴。
在陆拾遗的眼里,啃灵果的舒墨简直成了小可怜,也因此心中的歉疚越发深了。
睡了一觉醒来的陆拾遗又恢复了之前活蹦乱跳的样子,就连昨天枯竭的灵气也恢复如初,能够继续参加今日的小比。
“量力而为,切莫逞能。”铸剑台上,舒墨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醒,陆拾遗挥挥手表示自己已经记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