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春季,魏国可谓是烽烟遍地,战火连连。端坐于洛阳皇宫里的元子攸,也是每天都会白一些头发,感觉度日如年。
对他来说,如今魏国的局面,可以说有喜有忧,但忧是绝对的,占主导的;喜则是暂时的,占次要的。
在河南正面战场上,萧衍所立的傀儡,前任北魏北海王元颢,甚是春风得意。梁国的北伐军连战连捷,魏军节节败退后,干脆放弃所有据点,一路奔逃到荥阳。
而费穆则是来者不拒,将那些溃兵败兵打散后重新编练,整顿军纪,砍了不少不听话的将校,荥阳城的城头上都挂满了人头,以儆效尤。
为了挡住陈庆之所率领的北伐军,元子攸更是下足了本钱,给了费穆极大的自由,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但是,也就这样了。得知梁国北伐势如破竹的尔朱荣,在晋阳窝着不知道谋划些什么,无论元子攸怎么呼天抢地,他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当世上没这个人一样。
不过尔朱荣虽然没动,跟他穿一条裤子的元天穆,倒是在河北走了一圈,召集了一些原葛荣军旧部,拉起了一支颇有规模的队伍,在河阳关附近待命。
相对于河南战场的糜烂,青徐这边“魏军”倒是打得有声有色。羊侃围攻羊敦所在的兖州城,久攻不下,而刘益守所率兵马,也在济南郡附近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歼灭了邢杲麾下不少精锐。
梁国不知为何,并没有派兵接应羊侃,或许是萧衍本身就没有想让元颢安心继位。他的图谋,说不定,只是想让魏国就这样乱下去,越乱越好。
邢杲军大败的消息传到洛阳,兴奋的元子攸想都没想,就下了一道圣旨,派人送到了历城。
……
历城府衙的书房里,刘益守麾下的于谨、王伟、宇文泰等人都在,就连崔孝芬、崔暹等人也在场,将空间并不大的书房挤得满满当当的。
刘益守坐在书案前,看着桌面上的那份写在黄色帛布,疑惑问众人道:“元子攸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将帛布递给王伟,使了个眼色。
“咳咳,这圣旨上说,封主公为北海王,封地为之前的北海国不变,世袭罔替。后面还有些开府跟仪同三司之类的就不说了,还说主公可以自组私军一万,可以在北海国境内收税。”
王伟面带嘲讽之色的说完,书房内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被元子攸的骚操作惊呆了。
北海国,也就是北海郡,现在是邢杲的地盘。北海王,或者说前任北海王,是元颢。
也就是说,元子攸将邢杲的地盘奖励给了刘益守,顺便还搭上一个元颢的头衔。至于组建私军啥的,刘益守麾下的人马难道还不算私军?这话简直多此一举。
所以说这封圣旨看起来异常大方,又是封王又是那啥的,好像让刘益守一下子从洛阳城的咸鱼跃迁成为北魏权力阶层的顶级存在。
然而实际上,刘益守啥也没得到,元子攸啥也没付出,就是拿这份圣旨擦屁股都嫌脏呢!
“异姓封王,不得house,元子攸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刘益守啧啧感慨了一句,随手就将帛布放到灯台上烧掉了。
“都督上一战打得漂亮,天下震动,元子攸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不过,他这里示威赌气的成分居多,毕竟,都督还没回洛阳勤王。
元子攸莫不是在暗示,哪怕你在青徐立下再多功劳,我也只会给你些没用的?”
于谨摸着下巴上的短须,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屋内众人听到这话,许多都是频频点头。
“北海王虽然是元颢以前的头衔,他逃到梁国以后,就被朝廷给褫夺了。但是,都督出身微寒,元颢得知北海王被封给都督以后,未免会有些不爽。
说不定这是元子攸未雨绸缪,害怕都督被元颢招揽呢。或许在元子攸看来,都督为了名正言顺的获得北海王的封号与北海王的封地,必须要先灭邢杲,再与元颢死磕。”
屋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小胖杨愔在说话。
这个说法有点一厢情愿,只是稍微考虑到元子攸这个人向来就是个一厢情愿的人,说不定杨愔说的就是真解。
刘益守无奈摆了摆手问道:“所以呢,对于朝廷的这份所谓的封赏,我们到底是接受呢,还是不接受?”
其实元子攸要怎么玩都无所谓,关键是,如何利用这好这份圣旨才是关键。至于其他的,那不重要,北海国在更东边更北边的地方,要去那边的话,还有些费周章。
更关键的是,一旦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北海王,就等于上了元子攸的贼船。